柳乘风正色道:“江西巡抚虽然没有依附宁王,可是江西上下官员,虽然得知宁王恶政,却也未必肯轻易揭。陛下,揭就是冒险,而若是隐瞒,冉且还能芶延残喘哪。”
柳乘风别有深意的说出这句话,朱估樘顿时醒悟,这宁王若是颗定时炸弹,可是对江西上下的官员来说,他们玩的就是击鼓传huā的游戏,揭宁王,势必会引起宁王的报复,况且朝廷也未必肯信,这里头任何一种情况出现,都可能为此丢了自己的官职甚至是性命。可是不揭呢,日子尚且还可以继续糊弄下去,反正都是流官,今天他们在江西,过一些日子,说不准就调去了江浙或是山西,这些麻烦,自然可以留给下任,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和自己撇清关系。
试问一下,在这种情况之下,那些官员会做出何种选择?
朱估樘铁青着脸,狠狠一巴掌拍在案牍上,怒道:“若此事当真,那些瞒报的官员都罪该万死,朕以国士之礼相待,他们就是这样报答的吗?”
柳乘风心里却是在笑这朱估樘天真,什么国士之礼,什么报效,其实都是假的,谁都有父母有妻儿,凭什么为了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去冒险?寒窗苦读,并不是为了报效君恩,只是求取富贵而已,所谓君子不立危墙,连圣人都教他们要明哲保身,难道还要叫大家都去做义士?
就算当真有这样的愣头青,敢上一份这种奏书上来,只怕也早被同僚们排挤了,哦,就你一个忠臣,别人都是昏官,就你一个知道宁王造反,就我们欺上瞒下?你这一道奏书上去,到底是什么居心。
官场上的规矩,向来都是如此,倒不是说这些官员有多坏,事实上,这些官员中,有为数不少都是好官,可是处在这官场之中,就需要明白一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事都不能较真,真要较真起来,是要矢祸临头的。
朱估樘怒喝了一句,脸色显出几分红晕起来,对于江西上下官员,朱估樘很是失望,他略带几分疲惫的道:“朕会命东厂、北镇府司继续关注江西这边,你说的很对,朕是该未雨绸缪了。”
柳乘风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朱估樘应该在思考应对的办法,或者是想好一些预防的措施,朱估樘不是那种遇事就问左右如此奈何的皇帝,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张。
所以这个时候,柳乘风是万万不能打扰的。
朱估樘眯着眼,良久之后,才问:“柳爱卿,朕问你,若是朕调一队边军,开赴江西剿匪,可以做到掩人耳目吗?”
柳乘风苦笑:“既然都动用了边军,只怕非但不能掩人耳目,反而会让宁王那边起疑,甚至可能逼迫宁王提前暴起,微臣以为,万万不可。”
朱估樘颌点头,可是这时候,他却真正为难了,若是借用江西本地的卫所压制宁王,这简直就是笑话,且不说卫所的军户战斗力如何,宁王在江西经营这么多年,还有多少卫所效忠朝廷都是个疑问,怎么可能遏制住宁王。至于其他各省的卫所,只怕也不太济事,卫所的军队经过百年,早已变得不堪一击,寻常的军户,与那普通的佃户并没有什么不同,靠着一群佃户去压制宁王,简直就是笑话。
唯一让朱估樘生出信心的,就是边镇的军马,只是边军实在太过引人关注,一举一动,都在宁王的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的往江西开赴过去,宁王多半会吓一跳,就算不想造反,只怕也要逼反了。
而且若是小规模调动边军,未必对宁王能有什么效果,可是若要大规模调用,边镇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