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佑樘深吸口气,这一份密报,让他不禁警觉起来,天子之所以住在紫禁城,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一安全。
为了拱卫宫中安全,紫禁城的安全措施极为严密,最核心的是由太监们率领的勇士营,外围则是亲军,几乎每个人,都是精挑细选,而勇士营更是冠绝三军的精锐。
但是这个安全体系不是完全没有漏洞,若是勇士营里出现了乱党,那么后果将会是致命的,莫说这种人有十个二十个,便是只有一个,一个匹夫就足以引天下大乱。
提督太监刘昌,是宫中的老人,据说在成化年间,就已经在御马监里做事,而他的迹得益于张敏,张敏乃是朱佑樘的救命恩人,为了在万贵妃眼皮子底下保护朱佑樘,最后服毒自杀,在宫里与张敏关系最好的人就是这个刘昌。
因此朱佑樘对刘昌也极为信任,继位之后,直接提携他为提督太监,掌握勇士营,可是现在刘昌却被疑是乱党,那么后果就极为严重了。
因为要处理他,还要顾忌一个问题,刘昌在任这么多年,肯定会收买不少心腹,就算拿下了刘昌,谁能保证勇士营里不会有他的心腹狗急跳墙?问题是,短时间要查出他的心腹之人断无可能,若是大张旗鼓的去严查,刘昌和勇士营里的乱党,风声鹤唳之下,也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朱佑柚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了,他可是堂堂天子,现在却置身于这么危险的境地,便算他再如何果决,如何圣明,此时第一次有这种性命之忧,还是不知如何是好?
“柳乘风,你继续说吧。”
治理国家,朱佑樘擅长。可是对付乱党,再没有人选比柳乘风更合适了。
柳乘风正色道:“刘昌只是有了些怀疑而已,并非一定是乱党,而且就算他是乱党,潜伏了这么久,也未必就会立即动手。以微臣之见,无论他是不是乱党,为以防万一,都要采取措施。先,锦衣卫应大张旗鼓彻查刘吉,这样既可以看看这刘吉是否与乱党有关,另一方面,也可以麻痹住刘昌,让他以为锦衣卫并未怀疑到他头上,暂时先稳住他。另一方面,陛下不是要组建新军吗?不过现在朝中,也有人枰击新军未必足够,何不如让陛下下一道旨意,让新军与勇士营一齐出城操演,至于这防务,暂时交给亲军负责,只要勇士营出了紫禁城,微臣便立即控制住刘昌,待查明甄别之后,再行处置。”
柳乘风的办法确实是稳妥,宫里是容不得沙子的,勇士营还在,对付刘昌太过冒险,那么索性先查刘吉,让刘吉麻痹刘昌,再借着操演的机会,调虎离山,而那刘昌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光杆司令,只需一道圣旨就可以将他拿下,至于出了紫禁城的勇士营,也可以仔细的甄别,革掉一批刘昌的心腹之后,再重新担起卫戍的责任。
眼下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朱佑樘不禁连连点头称是。
娄封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这个时候忍不住道:“陛下,只是要剪除刘昌尚需要时间,陛下的安危在这段时间内如何办?”
朱佑樘眯着眼,显然也是在犹豫,他居然又一次看向了柳乘风。
这个举动,或许只是条件反射,就像他从前一想起有什么疑难的政事就忍不住看向刘健一样,这让娄封很是丧气,原本是想表现一下,结果人家压根没有给他表现的机会。
柳乘风沉默了片刻,直视着朱佑樘,一字一句的道:“陛下,宫中出了乱党,万分危急,微臣恳请陛下果断处置。”
这是一句很笼统的话,可是朱佑樘却听明白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整个人焕然一新,如盘龙虎踞一般坐在御榻上,朗声道:“朕乃天子,受命于天、即寿永昌。岂会惧怕区区几个反贼,朕倒是要和他们周旋周旋,看看到底是谁,竟敢勾结乱党,欲图不轨。朕的安危,你们不必惧怕,朕在宫中自有安排,至于你们,只管尽力彻查就是。”
朱佑樘毕竟是个有担当之人,此时已经明白,不只是柳乘风等人别无选择,就是他也是别无选择,与其懦弱,倒不如显示出天家的威严,更不必说,至少在随行保护的几个勇士营侍卫高手之中,都是朱佑樘最信得过的人,就算有人要行刺,也没有这般容易。
不过他的话锋一转,随即又道:“龙亭公主出嫁,皇后身为其母后,对她很是钟爱,在宫中日夜思念,朕念她们母女情深,岂可令她们骨肉相别,放旨意下去,皇后贤德,久居宫中,敕命她出宫去侯府探望龙亭公主,百姓家都可以省亲,天家非是无情,也非草木,这一次权当是省亲,旨意下达之后,让皇后即日出宫,让太康公主也随着去吧,柳乘风,朕就将皇后和太康公主交给你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