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刀竟是如此锋利!”郝彤的脸上布满了惊讶和欣喜的神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在眼前剩下的这半截木桩子,断口十分平整,看不出半点毛糙之处。而刚刚劈断了这根木料的钢刀,刀刃上没有任何的卷曲与破损,如果换成军队中寻常使用的大刀,那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哈哈,果然是好钢!”郝以宗也喜出望外,刚才他把刀制出来之后,已经试验了一下,确认的确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郝彤这番表演,更印证了他的感觉。以他作为一名老匠人的经验来看,这把刀的品质,远远超过了所谓的镔铁刀。
关于镔铁,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定义,一般被认为是由高碳钢和熟铁混合而成的一种材料。中国古代冶炼高碳钢的技术展缓慢,反而是北方民族和波斯、天竺等地在这方面做得更好。所以中国内地的镔铁,往往都是从波斯等地传进来的,价格很高,而且很难获得。
与普通钢材相比,高碳钢的强度和硬度都更高,所以被当成制造上等兵器的材料。但在高锰钢面前,高碳钢就算不上什么了,尤其是在韧性方面,更无法与高锰钢比肩。郝以宗在工部当工匠的时候,是接触过镔铁的,他知道,苏昊开的这种钢材,远比镔铁要强得多。
“贤侄大才,这高锰钢果真了得。”郝以宗向苏昊抱拳说道。
“怎么,这钢是苏百户炼的?”郝彤瞪大眼睛看着苏昊。
苏昊连忙指指郝青,说道:“这钢可不是我炼的,是你大哥炼的,要谢,你就谢他吧。”
郝青道:“小人岂敢贪功,若非苏百户授我这炼钢之法,小人怎知在钢中加入这锰矿石能够炼出如此好钢。”
郝彤问道:“你们刚才说,这钢叫什么高猛钢?嗯,果然名副其实,确是猛钢啊!”
“是锰钢……”苏昊无奈地纠正道,“是金字旁的锰字,是一种矿物的名称。”
郝以宗笑道:“贤侄,我倒觉得,用这凶猛的猛字,更为贴切。”
“没错,就叫猛钢吧,我并不识什么金字旁的锰字。”郝彤兴奋地说道,他把刀插回刀鞘,抱在胸前,走到苏昊面前,问道:“苏百户,这猛钢的冶炼之法,可艰难否?”
苏昊道:“说起来倒没有多难,主要是要找到锰矿石。江西不是盛产锰矿之所,我也是偶然才现了一个小矿脉,储量没多大。”
苏昊说这话是有根据的,中国盛产锰矿的区域主要是在广西、贵州、湖南等地,江西的锰矿资源并不丰富。丰城只是因为处在几个区域性断裂带交汇处的地区,具备多种成矿条件,所以许多种矿藏都有少量的分布。但如果要按工业化开采利用的要求,这些矿都是没什么价值的。
“你这个小矿脉里的矿石,够冶多少斤这种猛钢?”郝彤继续问道。
苏昊挠挠头皮:“这个不太好估计,几十万斤应当有吧。”
按五十万斤来算,也就是250吨。高锰钢里锰的含量是13%,所以只需要30吨左右的锰。就算锰矿石的品位差一点,有百来吨矿石也就够用了。苏昊现的小矿脉,采出百来吨锰矿石还是没问题的。
“能够冶出几十万斤这种猛钢!”郝彤喜形于色,“实在是太好了。伯父,大哥,麻烦你们多辛苦一下,多冶一些猛钢出来,我想请你们给我们邓总兵打造一支猛钢的大枪,然后再给邓奎也造一把这样的大刀,要不,干脆把我们亲兵队的兵器都换了……”
“等等,我说郝彤,你把我这当成兵器局了?”苏昊打断了郝彤的幻想,说道,“你以为这高锰钢说炼就能炼出来的?你大哥今天辛辛苦苦忙了一天,也就是炼出了这几十斤钢,哪经得起你这样挥霍?
采矿石需要成本,买焦炭需要成本,这些都不去说了。光是这个坩锅,就得花多少钱去造?这一口坩锅用上几次就得报废,你算算看,一百斤钢的成本有多大。”
“嗯,原来是这样。”郝彤也开始冷静下来了,“要不,咱们多招些铁匠,多升几个炉子来炼?”
郝以宗摇摇头道:“不可,这冶炼高猛钢之法,不可声张。咱们毕竟是小门小户,万一这法子被别人看中,欲强取豪夺,我们可扛不住。依老夫之见,咱们只冶几炉钢出来,打几件兵器自用,或者送给像邓总兵这样与咱们关系密切的将军,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人慕名而来,求购兵器,咱们就推说矿石难觅,爱莫能助,这也是一个避祸之法。”
“这……多可惜啊!”郝彤瘪着嘴道。
苏昊也有些黯然:“郝伯父,咱们真的只能如此吗?明明是好东西,却不能拿出来造福于民,小侄实在有些不甘心啊。”
郝以宗拍拍苏昊的肩膀,说道:“苏贤侄,你还年轻,不知这世事凶险。你读的书中,可有楚人无罪,怀璧其罪一说?老夫读书少,这也是听杂造局里其他的人说的,我想,贤侄你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