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的民夫们很快就有又被动员起来,他们还要在正阳镇外挖一道足够深的壕沟,把整个镇子包住。
仓促间起不得高墙,那就要用深沟来代替了……
正阳镇周围,矮墙和壕沟,镇内又有各种的工事,几门威力巨大的火炮则是被放置在要害的位置上,看来这淮扬军领陈六也是想要在这里坚守了,但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的大部队明明在正阳镇的西边的颍上、霍丘。
取得了上风的淮扬军参将陈六要做的事情,应该是把这个正阳镇作为军需转运的基地,然后继续前进战斗才是,为什么把这里经营成要塞。
这样的情形,说的难听些,如果出去追击,等到退兵的时候,有这么个要塞横在那里,直接就是把退路给堵死了。
淮扬军参将陈六的如此动作,倒也有种褒义的说法,处事稳重,不敢冒进,但还是显得奇怪了些。
在寿州城内驻扎的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目前的注意力还都是放在河南的李闯兵马身上,目前的闯王李自成和曹操罗汝才还是在改变大军的驻防次序,调整队伍的防御方向,并且等待探马在归德打探到地消息。
但他们这么不动,以及在南直隶越传越离谱的流言,都给人一种错觉,在河南的百万大军即将就要南下了。
张献忠和革左五营尽管是心思各异。可还是收缩队伍,确保更稳固的控制已经打下来的地盘,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不测的事情。
而卢九德那边则是重新调整手中的南直隶六万兵马,除却把防御的重心放在寿州北部和西北部,还让原本被调出地凤阳中都援军,回到凤阳。并且准备将手中的兵马再分五千人去凤阳。
在南直隶,皇陵所在地凤阳和南京城是绝不容有失的地方,出了一点纰漏。都要有官员用自己的脑袋来负责,实在是不敢大意一点。
那山东副总兵、淮扬军参将陈六率领着的万余兵马,现在好像是被各方遗忘了,对张献忠和革左五营来说,这万余兵马,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而且太过低调,打下正阳镇之后好像是再也没有向前的心思。
而对于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来说。这淮扬军是外系的山东兵马,随他做什么,管我们何事。
结果这支军队,就成了两边不靠的,暂时被遗忘地存在。
正阳镇在这些日子之中。民夫和丁壮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的修缮工事,在正阳镇边上的那条河,船只川流不息。大批的给养和支援都是送了过来。
看起来这淮扬军地万余人马,又把这里当做常驻的营地的意思,不过他们的这个心思也没有什么人理会,到这紧急地时候,谁还顾得上他们。
山东的青州军在全部进入沭阳之后,稍事休整,并没有来接替已经很单薄的淮扬军防区,反倒是利用漕运和运盐河的水系南下。南下至淮河之后,则是沿着淮河一路向西,最后停在了洪泽湖畔的周家桥镇。
闯营在河南停驻那么长时间,尽管官兵是琢磨着得过且过,要确保万无一失,可在霍丘,颍上的张献忠和革左五营终于是坐不住了。
在五月中旬末,艾能奇、冯双礼率领四万大军尝试着要夺回正阳镇。在这种水网密布的地形中。四万人的出现还真是声势惊人。
看着张献忠地士兵漫山遍野的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有的乘着小船舢板。还有的直接的徒步从陆路各处冲过来。
艾能奇和冯双礼都是跟着张献忠东奔西走这么多年的老部下,也算是军将武官中的骨干,知道了左金王刘希尧的战例之后,却也想不出什么能够击退对方地法子,本来这凤阳府南部水网密布,地形很是局促。
真正地短兵相接时候,并不能展开太多的部队,比部队素质,就算是张献忠所率领地最强的部队——内营,比较下来也未必有这突然出现的淮扬军强悍,如果选择一点攻击,根本无法打破。
倒不如是十面合围,尽可能的多点出击,毕竟这支官兵才一万人,靠着人多势众,只要是能突入这正阳镇之中,这个不大的镇子肯定会全盘的崩溃。
正阳镇之中拆毁了几家的屋子之后,搭起来两个瞭望楼,正好是能看见外面声势惊人的流民大军。
作为统帅的陈六站在瞭望楼上,搭着一只手四下张望,看见这声势,只是啧啧了两声,却没有什么惊讶惧怕的神色。
艾能奇稍微靠近了些,就看见了修建好像是一般的正阳镇工事,到底是打了多年的,虽说也就是三十出头,也可以乘坐老将了,下意识的抽了一口冷气,心想着这怎么打,自己看这面几乎是没破绽。
不多时,冯双礼带着亲卫从另一边靠近了过来,艾能奇转头看看自己的同僚,冯双礼看见他脸上为难的神色,立刻就明白对方的意思,当下压低了声音,却满不在乎的说道:
“不值一文,由他死去!”
这是张献忠私下里和孙可望、李定国还有包括他们两人在内的一些亲信大将说的话,说是我有你们,还有你们所带的骨干兵马,不管是到那里,都可以东山再起,至于这些聚拢起来的流民,一文钱也不值得,使用的时候不必可惜,尽管让他们送死就是。
张献忠自陕西起兵以来,面对大明官军始终是占不了大便宜,几次胜仗不是和罗汝才在一起,就是和李自成在一起。
而自己独行的时候,却鲜见什么光彩之处,只不过这天下实在是乱的不像样子,八大王张献忠这等响当当的名号,不管是走到哪里,都有流民望风景从,轻易就可以聚集起一只大军。
总有大军,却没有什么亮点,显然就是和张献忠这“不值一文”的态度有关,但这种保持骨干,不顾流民死伤的做法,也的确是锻炼出来了一批将领,孙可望、李定国和今日这两位都是渐渐的成长起来。
这样试探性的进攻,八大王张献忠可舍不得用骨干部队来拼,今日这四万浩浩荡荡,却大多是最近新聚集起来的流民,完全是当做炮灰来试探。
革左五营此时名义上虽然是听张献忠的号令,不过双方还是分的比较清楚,左金王刘希尧已经是吃了一个亏,该轮到张献忠的部队了。
冯双礼说的肆无忌惮,周围簇拥着他的亲卫们都是脸色不变,全然不感觉到奇怪,他们也是出身于那些不值一文的流民,但他们在血腥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现在他们变得值钱,自然和那些炮灰不同。
既然调子定下,艾能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是下令攻击,不管是八大王张献忠的部队,还是革左五营,甚至在河南的百万流民也是如此,大家都有个历次战斗养成的习惯,那就是对官兵的战斗力不屑一顾。
即便这些流民都是新兵,手中甚至没有像样的兵器,可还是信心满满的冲了上去,不是因为狂热,就是因为觉得对方不堪一击。
一支稍微小胜就缩在这个小镇子的军队,并不值得如何重视。
流民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时候,先开火的是六门三磅炮,人群是如此的密集,所以炮弹飞过之处,就是一条血路。
四门十二磅炮在三磅炮后面三十步左右的地方,这四门炮轰鸣的时候,如潮如海的冲锋人群顿时是安静了一下。
十二磅炮的沉重炮弹,直接是在人群中趟开了几条血河,这就好像是当头一棒,信心满满,士气高涨的流民部队的攻势立刻是缓慢了下来。
但火炮能攻击的不过是几条线而已,还是有更多的流民冲到了矮墙和壕沟面前,然后,从矮墙的射击孔中弹出的火铳,开始轰鸣。
整个正阳镇的四周,瞬时间都是被硝烟迷漫……
六月初,天下人终于是确定了李、罗联军的动向,的确是向北过新郑县朝着郑州而去,李、罗联军的一个月不动,吸引了天下人一个月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