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说,大隋可能灭亡,你信吗?”
沈光脸色一变,想了想,“我信……”
“那我说,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胡扯,你信吗?”
沈光一愕,突然噗嗤笑出声来,“这个我绝对相信。”
“其实,这个你可以不信。”
沈光则一脸严肃,“这个一定要相信……”
两人相视一眼,都笑了。郑言庆真真假假,而沈光则是当成了玩笑话。两人在这一笑间,之前那种主仆之谊,似乎减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浓友情。
突然,四眼和细腰呼的直棱起了耳朵,站起来冲出大殿,一阵狂吠不止。
郑言庆和沈光相视,同时起身,也跟着迈步走出大殿。站在门廊上,言庆手搭凉棚,向远处眺望。只见黑暗中,依稀有灯火跳动,隐约间,还有人喊马嘶声。
“启禀公子,从阳山方向过来一群人,手持兵器,似乎正朝这边过来。”
“让大家全都起来。”
郑言庆一声令下,垫步拧腰,纵身跳下门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古庙门前。
这古庙的地势偏高,站在山门口,视线也极为开阔。
“贤侄,生了什么事情?”
谢弘叔侄也被惊动,冲出了厢房,向郑言庆询问道。
“似乎有一支人马正朝这边走,看上去来意不善……谢先生,我估计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日间他们扯旗查探,已将我们盯上。趁他们还没过来,你们尽快离开这里。”
“这怎么能行?”
谢映登瞪大了眼睛,“临阵而逃,若传扬出去,我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呢。”
“正是!”
谢弘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谢映登的这番言语。
郑言庆没工夫和他们叔侄纠缠,眯着眼睛,不断向远处眺望。黑夜中,那跳动的火光越来越近,人喊马嘶的声音,也愈的清晰。看上去,人不少……
“少爷,咱们怎么办?”
郑言庆咬着嘴唇,计算着那火光移动的速度。看上去很快,对方似乎有不少马匹。
中原自古缺马,特别是在经过了连番战争之后,马匹就越稀缺。
所以,隋文帝时期就开设了马市,以购买储备马匹。到了隋炀帝登基之后,击溃吐谷浑,加强的西域和中原的交流,并且在张掖地区,设置了军马场,以补充马匹的损耗。如今,军马场初设,效果还没有显露出来。但由于马市的开放,却使得民间马匹增加。普通人家固然买不得马,但对于山贼而言,获取马匹并不难。
郑言庆正在盘算,党士杰说:“少爷,来人似乎人数不少,咱们跑吧。”
“不能跑!”
谢科连忙制止,“对方移动速度很快,显然配有马队。咱们这边虽有马匹,多是牵引畜力,跑不过对方。总不成,把那些没有马匹的人,都扔在这里吧。再者说了,咱们这一跑,势必会被对方追击,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我不赞成撤离。”
裴梓也说:“跑不是办法,咱们怕是跑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
郑言庆突然道:“坚守,依托古庙山墙,坚守……如果来者不善,咱们可以凭借山墙撑一下。若是离开古庙,这许多人没有马匹,在旷野中只有被杀的份儿。”
说完,他立刻吩咐下去,“把所有的车仗全都堆放在山墙缺口处,党士杰党士英,你二人带五个人,备足弓矢,守住缺口。其他人,帮不上忙的就躲进后殿,不许出声……党士英,你带五个人,守住南墙。其他人跟着我,死守山门。”
众人闻听,纷纷行动起来。
郑言庆大声道:“把马匹全都收拢好,一旦山墙被突破,其余人就退守观音大殿。”
远处,火把星星点点,人声越来越清晰。
看那架势,恐怕有几百个人的模样。
谢弘手持一张金丝宝雕弓,身上挂着两个装满了箭矢的胡禄。
他看这情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郑贤侄,来人可是不少,恐怕守不住啊。”
“恩!”
郑言庆的神色,也很凝重。
此时,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几乎所有人(除了谢家叔侄)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年仅十岁,但却近乎妖孽一般的小少爷身上。特别是沈光裴梓,几乎相信他无所不能。
“我们要冲出去!”
“啊?”
“冲出去一个人,前往偃师求援。”
郑言庆计算了一下几方的实力,十五个护院,加上党士杰三兄弟,还有谢弘叔侄,一共二十个人。沈光此时毫无战斗力,等同于没有,可以不必计算在里面。
至于其他十几个奴仆,也基本上不用去考虑。
“怎么冲出去?”
谢弘眉头一蹙,“他们好像已经把山门围住,想要冲出去可不容易。”
山门外,黑压压数百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已经来到了古庙前方。粗略计算一下,大约有二三百人的样子。一个个手持刀枪,骑在马上的人,更是杀气腾腾。
郑言庆对谢弘使了个眼色。
谢弘点点头,站出来大声问道:“外面的是何方好汉?我等途径此地,还未来得及拜访,请多多包涵。”
一名黑衣骑士冲出来,厉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等奉阳山大头领两头蛇之命,前来劫杀尔等。识相的,一个个给我出来,爷们一刀一个,留尔等全尸。
如若不然,休怪爷们无情,待杀进古庙时,定将尔等千刀万剐,到时候生不如死。”
“公子,真的是冲我们来的。”
沈光低声道:“但不知是何方人马?”
郑言庆想了想,迈步走上前去,“我乃云骑尉郑言庆,尔等聚众为寇,劫杀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云骑尉虽然是个武散官,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毫无半点夸张。
那黑衣骑士张狂笑道:“狗屁的云骑尉,老爷们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小子就是郑言庆吗?爷们儿把话说明白吧,有人出一万贯取你人头,今儿个杀得就是你。”
言庆的脸色一变,“好汉,我们似乎没有见过吧。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我呢?不如这样,我也出一万贯,买我性命,如何?”
“小狗,想知道谁要杀你吗?能老爷们砍下你的狗头,自然会说……”
说着话,他举起手中兵器。
就在要下令攻击的时候,只听山门后铮的传来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飞出,正中哽嗓咽喉。
贼人顿时大乱,紧跟着就听一个大嗓门吼道:“小贼猖狂,死到临头,还敢逞强?兄弟们,给我冲!”
随着一声令下,人群分开。
只见一个马贼纵马冲向山门,手中舞动一对大斧,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谢科嘴角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手若闪电一般,从胡禄中捻出一支利矢,挽弓如满月,一箭射出。与此同时,郑言庆也退入山门之后,弯弓搭箭,朝着那马贼胯下坐骑就是一箭。
马贼大斧翻腾,磕飞了谢科的箭矢。
但胯下马希聿聿暴嘶一声,噗通反倒在地。把那马贼摔得头昏脑胀,大斧也不知飞到了何处。
不过这家伙的功夫,的确是不差。
立刻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刚站稳身子,郑言庆精气神合而为一,挽弓满月,铮的一声弦响,利箭离弦而出,快若闪电。就见他一箭射出,顺手又捻出一支利箭,挽弓就射。
两箭连,就听噗噗……马贼惨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
郑言庆两箭全中,将马贼射杀。
“射人先射马!”
郑言庆清冷的声音传来,转身没入山门之后。
一时间,马贼息声,山门外,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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