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的到来,让宫外头的私语减弱许多,很多人看了看冷静的太子,又看看谈笑风生的沈傲,都不好说什么了。
沈傲和石英、周正寒暄了一下,宫里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公公拿着拂尘过来:“诸位大人请入宫中议政。”
话音刚落,大家纷纷鱼贯进去,一直到了讲武殿,按班站好。
赵佶在殿上等候多时,抚案看着群臣进来,打起精神,朱冕之后的眼睛落在沈傲身上,冲他淡淡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庄肃之色。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杨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这一句喊出来,就是说陛下这边没有什么吩咐,诸卿这边有说就说。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无言以对,这个时候,谁敢多说什么,正主儿还没说话呢。更有几个大臣,赤裸裸的看向太子这边,满是期盼。
一阵沉默,像是天下已经太平一样,平时吵吵嚷嚷的赈济、修筑,这个时候却都不吵了。
赵佶显得有些烦躁,正急着要和沈傲去文景阁说话,见众臣这个样子,脸色一沉:“怎么?没人说话,平时不是有许多话要对朕说,现在却一个个哑巴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朗声道:“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殿内顿时恢复了几分生气,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太子身上。赵恒脸上带着恭谨,朝金殿上的赵佶行了个礼,随即坦然的等待赵佶的许可。
在以往,太子极少参加廷议,就算是参加,对政务也决不表自己的意见。有时候赵佶心情好,会问一下赵恒的意见,赵恒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一下。
这时候太子突然要言,且看他的脸色,倒像是蓄谋已久,此前赵佶对清议那边已经不满,这时候太子突然作出这个举动,先是让他一时吃惊,随即又生出些许怒意,这个儿子,今曰是要做什么?
只是当着朝臣的面,赵佶只能和颜悦色的道:“皇儿但说无妨。”刻意没有说东宫,而称为皇儿。
赵恒慢吞吞的道:“父皇,王化与蛮夷,只在一个礼字,之礼谓之教化,不知礼者便是蛮夷,我大宋乃中央之国,万邦来朝,更该秉持睦邻策,以教化四方,扬德四海。”
话说到这里,便是傻子都明白赵恒的意图了,赵佶冷笑道:“皇儿有话直言无妨。”
赵恒道:“儿臣听说,蓬莱郡王沈傲,钦命厘清海路,这本是好事,我大宋海事糜烂,是该治一治。可是凡事不能矫枉过正,为了厘清海路,而纵海商劫掠番邦,坏我大宋名节不提,更让番邦人人自危,恐有累卵之祸。这倒也罢了,更骇人听闻的是,沈大人竟要挟诸番,索取各番土地港口。我大宋礼仪之邦,君子之国,沈傲身为钦差,代表的便是大宋和父皇,他这般做,是何居心,请父皇明察秋毫,以正视听。”
说罢,赵恒跪下,重重磕头,继续道:“儿臣不敢妄议政事,今曰有感而,请父皇勿怪。”
赵佶深吸口气,却是没有说话,此时他在想的并不是番邦,而是什么理由让赵恒说出这番话,平时懦弱的太子,突然一下子变得如此大方得体,这背后,是谁授意,又有谁支持。
他淡淡一笑,笑容漠然,却没有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御史大夫卢林已经出班:“太子所言甚是,臣……附议……”
有了太子和卢林起头,那些太子的死党,还有泉州遭受损失的官员,更有卢林的门生,纷纷搔动起来,朝堂上争辩,有时候和打群架一样,也是讲声势的,声势一大,造成一种压力,只要金殿上的陛下稍一犹豫,就有松口的可能。
“臣附议。”
“太子所言甚是,振聋聩,臣深以为然。”
“请陛下彻查沈傲,安抚番邦。”
“礼之不存,何来四海归心?番邦以礼待大宋,大宋岂能以威使友邦畏之。”
“臣等附议。”
一个个,竟是没有停歇一样,出来一个,另一个又出来,高位的有御史大夫,有侍郎,还有新任的吏部尚书,除了这些,更有御史、各部的一些主事、九卿里头也出来了不少,枢密院那边也有几个。
这些人里,有的早已与沈傲誓不两立,趁着这个机会,站出来搅一下浑水。还有的,是在泉州利益受损的大臣,这时候太子出来为大家讨个公道,若是再犹豫,那就实在太不仗义了。至于其他的,都是些随风草,见声势这么大,忍不住就想墙倒众人推,说不准将来太子即位,还能因为今曰这件事,给他留个印象也不一定。
人越来越多,足足站出来一百来个,这满朝文武,差不多有三诚仁出来,其余的都是巍然不动,有的只是冷笑着看着出来的人,有的自持身份,阖着眼在那儿养神。
身在风暴眼正中的沈傲此刻脸色平淡无奇,仿佛眼前的事和自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