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船缓缓靠岸,岸上的衙役挥舞大棍驱赶民众,当地县令已闻讯赶来码头迎接户部侍郎的大驾,狭小拥挤的码头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当然,在码头的背后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跳脚骂娘。
“学生临汴县县令马子户参见使君。”
荔非守瑜刚跳下船板,一个瘦长脸的中年男子便挤过来向他躬身施礼,“大人一路劳顿,学生特准备了几杯薄酒给使君洗尘,而且现在天色将晚,使君今夜就不妨就在小县歇息一晚。”
荔非守瑜见他诚惶诚恐,年纪一大把了还自称学生,便忍住笑道:“我并非李侍郎,我家大人派我来问一问,是不是非要换小船才能前行?”
马县令这才抬头看清楚了荔非守瑜,脸一红道:“这只是当年裴相国做转运使时定的规矩,主要是怕大船影响航运,其实航道宽阔,不换船倒也无妨。”
“侍郎说他的耳朵被人骂得滚烫,我们就不停船了,这就走,你让百姓们过来乘船吧!”
说完,荔非守瑜不管马县令的脸色涨成猪肝色,他跳上船板,便向船上跑去,
这时,大量的百姓又重新涌上码头,几艘客船靠岸开始接客上船,就在官船刚刚要驶离码头之际,忽然,荔非守瑜看见一道银光从驳岸疾射而来,直奔李清的坐舱而去,‘扑’的一声,银光射破窗纸,夺窗而入,荔非守瑜大吃一惊,他已经看清,那道银光竟是一把飞刀,不及细想,他三步并作两步便冲进船舱,却只见李清手上拿着一张被戳破的纸片,那把飞刀就放在他身旁的桌上。
是报信的飞刀,荔非守瑜轻轻松了口气,急忙问道:“都督,这可是武行素的人送来的?”
李清摇了摇头,将信递给荔非守瑜道:“上面没有押暗印,应该不是武行素的人,再说他要在扬州才接应我们,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消息倒令人吃惊。”
荔非守瑜急忙接过信,打开匆匆浏览了一遍,信中只有两句话,在汴州一带会有人袭击他们,人数众多,要他们务必当心,信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显然,报信人不想让李清认出他的字迹,不过是谁报的信现在并不重要,荔非守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一’字型,原本很轻松的出差竟有人想来刺杀,他松弛了神经立刻紧绷起来。
“要不然咱们走陆路吧!让军队前后左右护卫。”
李清伸了一个懒腰,淡淡一笑道:“自离开西域后日子就平淡了,难得现在有人给咱们练练手,何乐而不为?通知弟兄们,准备好家伙,晚上谁也不许睡觉。”
夜已经过了二更,官船在宽阔的航道里静静地向前行使,时值初春,河面上刮着东南风,船逆风而行,走得十分缓慢,河面上的运粮船几乎不见踪影,也看不见大规模的船队,只在岸边偶然可见一两艘停泊休憩的客船,还有就是点点渔火在夜幕中闪烁,岸边的黑漆漆的山丘仿佛一道黑色的屏障,延绵不绝地伸向远方。
荔非守瑜已经全副武装,铁盔铁甲,头上的黑盔在凄清的月光下映射着清光,他背上背着满满的三壶狼牙箭,手上挽着一把巨大的震天弓,凌厉的目光扫视着江面和岸一丝一毫的动静。
“都督,会不会是这一带的江匪?”警告信上说,会有为数众多的人前来袭击,马匪出身的荔非守瑜立刻便联想到了江匪,这也难怪,这一带两岸都是丘陵,走陆路护送的军队无法沿岸随行,这就给盗匪的偷袭创造了机会。
李清手中在把玩那支飞刀,这把飞刀做工精良,刀柄为纯银、镶有金边,刀身用镔铁打制,刃口异常锋利,价值不菲,显然是随身佩刀,看来报信人也是忽然现情况,不及准备,而且肯将这么优良的佩刀奉上,说明有关心他的人在一路暗中保护,至于这人会是谁,李清倒一时猜不出。
他冷冷一笑道:“还没到苏州就有人想置我于死地,看来这次苏州之行将大有收获,江匪也好,刺客也好,咱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让他们看一看,我李清可不是泥塑的菩萨。”
他话音刚落,荔非守瑜忽然现在前面二十丈处,三条粗大的铁链凌空横起,锁死了江面,在下游两百步外有数十条小船一齐涌出,箭一般向大船射来。
“他们来了!”音落箭出,三支劲箭破空而去,为的三条小船上人影晃动,‘扑通!’跌入水中,紧接着箭如连珠射出,快疾似电,后面几艘小船上的人来不及行动,纷纷中箭坠江。
李清凝视了片刻,忽然道:“他们果然是想用火攻,命大船立刻掉头,抛下阻拦物!”
这时,小船上陆续燃起了火团,小船上的人纷纷跳水,顺着风势,火团迅速高涨,穿过铁索,直向大船扑来,这时大船已经掉头,借着东南风回航,一根根事先准备好的树木连着树冠和枝叶一齐抛入江中,瞬间便在江中连成一片,阻拦住了火船。
随船的百名士兵一起涌上船头,劲箭如雨,射向江中泅水的人,可就在前方热闹之时,一条小船如鬼魅一般,悄悄从后面靠近,一条飞索挂上大船,两条黑影如猿猴般地爬上了大船,他们都穿着唐军装束,上了船便迅速混入唐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