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那个缅甸劳工迅速挥舞着双手,一副很紧张的样子,马火星提高了嗓门:“那你来干嘛?快走,不然我就喊监工了!”
“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余志恒的声音,原来他当过兵,睡眠很浅,在草棚里被马火星的声音吵醒了,出来看个究竟,正好遇到。那缅甸劳工看见余志恒,仿佛遇到了亲人一般,上前哇啦哇啦的叙说起来,余志恒赶忙让其放慢语速,幸好这缅甸劳工在这里已经做了一年多了,通过和监工打交道也学会了不少汉语词汇,虽然有些颠三倒四,但加上手势比划,倒也能明白个大概。原来这个缅甸劳工是缅甸南部一个叫孟邦省份的人,突然有一天士兵们来到村庄里,说村庄已经成为了国王的财产,将他们驱赶出村庄,还放火将房屋全部烧掉了。还哄骗他们将会分给他们新的土地,让他们迁徙到一个新村子去。可是最后他们却被运送到这里来当苦工。他的妹妹前几天发了重病,躺在草铺上昏迷不醒,口中只说想要吃口米饭,他不得已才向余志恒乞讨。就在不久前,他的妹妹死了,他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逃出自己,回到自己的故乡去。
听了那缅甸少年的一番述说,余志恒不禁叹了口气,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故乡孟邦在哪里?离这里有多远?”
“我叫孟卡,有多远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来的时候坐船又走路,一共花了快两个月。”
“两个月?”余志恒苦笑了一声:“还是算了吧,孟卡,你想想那么远的路,你只知道你老家的省份的名字,如何找得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吧,回去只会白白丢了性命!”
“不!”孟卡倔强的摇了摇头:“留在这里也只有死,我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哪怕死,我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看着孟卡坚定地神色,余志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的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这个孩子还有一个故乡可以回,那自己呢?自己的故乡在哪里呢?正如他说的,留在这里也是死,那为什么不死在回家的路上呢?至少还有一线希望。
“那好吧,我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余志恒叹了口气。
“多谢您好心人!”孟卡双手合十向余志恒行了礼,从怀里取出一个芭蕉叶做成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团已经发硬了的白米饭。
“这是您送给我的米饭,虽然我的妹妹没有吃到,但我还是万分的感谢您。像您这样的好心人一定会得到佛陀的保佑的!”说到这里,孟卡将米饭重新包好,转身向草丛走去。
看着少年的背影在草丛中消失,余志恒叹了口气,重新走进草棚,而马火星却没有这么做,他目光闪动的看着孟卡离去的方向,突然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次日清晨,如往常一样,余志恒拿着自己的木碗准备去吃早饭,突然看到路旁的树上挂着一具尸体,不过这是极为寻常的事情,看守们经常将处死的缅甸劳工悬挂在道路两旁的树木上来威吓其他工人们。但是这次给余志恒的感觉却有些不同,他又回头看了一会,才发现是什么原因。那个被吊在树上的劳工尸体就是昨天晚上那个叫做孟卡的缅甸少年,此时的他满身伤痕,显然在死前他遭受了极其残酷的折磨。
“余哥,这尸体有啥好看的,一大早的倒胃口,快走吧,晚了连粥都是稀的。”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余志恒转过身来,看到马火星站在自己身后,拿着木碗的右手遮住自己的鼻子,脸上满是厌恶之色。
“是孟卡,孟卡被吊死了!”余志恒的声音不大,但其中却充满了强烈的感情,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一般。
“孟卡?孟卡是谁?”马火星一脸的茫然:“余哥走吧,一个缅甸野人,小心被尸臭熏到,惹了一身病就不好了!”说着话他就要伸手拉余志恒。
余志恒后退了一步,让开了马火星的拉扯,低声道:“就是昨天那个为了重病的妹妹向我们讨饭的半大孩子,那个说要逃回故乡的,他就是孟卡!”
“哦哦,我想起来了,是他呀!”马火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低下头,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是呀,这孩子是挺可怜的。余哥,咱们去吃饭吧!”说着就转身要走,仿佛想要逃避什么似地。
余志恒看着马火星奇怪的表现,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对方的胳膊,将马火星扭了过来,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马火星,昨晚那事情后你是不是向看守告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