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爷回来了?”郑纱瑜听见不少的脚步声跑动了起来,都不是来看这么从来都没蒙面的表少爷,而是飞奔向一个方向。
姬怀有些激动的对无言说道:“表少爷,请吧。”他回身有些歉意的对郑纱瑜说道:“怠慢了,实在是事出从权。”
“无妨,我们也可以去看看老人家,他从前对我颇多照顾。”郑纱瑜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从前东侧其是想杀了她,后来又是在清凉山上解救了她,更是送她出了宫。之后也多有照拂,一桩桩一件件,她都记得清楚。
那样一个风华绝艳的男子,怎么就垂垂将死了?
“祖父……”无言朝着那个方向迈步走了过去,越走速度越快,东侧其这一支只有他一个直系的亲人。
如今他病重,要是他都不能赶来看上最后一面,他该是多么的落寞和悲凉。
似乎有什么在后头哽咽着,路的尽头,站着不少的人,都是含着眼泪看着无言,“快进去吧。”
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有人在无言的身后轻轻的推了他一下,他就撞进了那个微微掩着的门。
郑纱瑜拉了他一把,跟着走近了那间屋子,空空荡荡的屋子里,没有药味,没有半分有人的迹象,寂静的像是死气沉沉。
“祖父……”无言只看了一圈,就朝着一扇屏风后面扑去,那里有一张床,正对着窗,东侧其像是已然没有生气一般的躺在其上,微微睁着的眼睛,无光的望着那扇窗户。
无言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那窗子,正对着院子的门,他进来,东侧其只要醒着就能看见他的到来。
“祖父,我们来看你了。”郑纱瑜走进去,小声的在东侧其的耳边说道:“情归无恨也来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东侧其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咕哝声,郑纱瑜听不明白,连声的问道:“我没听懂。”
无言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床上已然失去人形的老人,完全没有了几个月之前的风貌。
现在他瘦的只剩下皮包骨,深陷的眼眶暗淡的没了光泽,郑纱瑜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脸。天差地别的变化,任是谁都不会忍心去看。
“他想和无言少爷说话,你们走出去吧,可能是最后的交代。”角落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郑纱瑜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屋子里不仅仅有她和无言,还有一个相貌清癯的老人,站在房间的阴暗处,若不是他突然出声,郑纱瑜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郑纱瑜看向床上的东侧其,觉得他似乎是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她退出门的时候,关上了房门。
情归无恨抱着孩子,走了过来:“怎么样?”
“我看不出来是不是中毒,但是时日无多,倒是真的,”她的鼻子发酸,忙走到了一边,把脸转向没人的方向,她不知道杀过了多少人,她一个命令下去,死伤又是多少,可每每要她这样面对死亡的到来,心头总是难言的酸楚。
“怎么会是这样?”之前东侧其装死不出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奇怪,东侧其怎么会死?
此时东侧其真的快要死了,情归无恨最想问的话是,怎么可能?可是那个姬怀说的话,他记忆犹新,在宫里中毒……姬家的人没可能知晓他也会来积水城,这种事情在东侧其最后时间要传达给无言的话,绝对不会是虚假的。
可姬家最为善毒,又怎么会在阴沟里翻了船?
郑纱瑜摇头,情归无恨站在她的身后,看出她的动作是在摇头。那些还围着门口的人没有一个看着他们两个,都是盯着那扇被郑纱瑜关的紧密的门。
东侧其是他们存世不多的老祖,所有的姬家人都不希望老祖薨毙。那意味着家族少了庇佑之人。
“祖父……”屋里传出无言的大叫声。
屋外那些人全都跪在了地上。难以名状的悲痛在无形中扩散开来,郑纱瑜看的清楚,他们的脸上,是真真切切的悲痛。
无言压低着声音,低低的呜咽着,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他过去的怨和恨意早就消失了,不然他不会一而再的进皇宫,虽然为着瑜儿,可也是距离东侧其最近的地方。
门打开了,走出来的是那个相貌清癯的老人,他环视了周围一圈,冷声说道:“老太爷,丧……”
他是东侧其从小就带在身边的影子,在族地,他是唯一能代替东侧其发号施令的人,此时从他的嘴里说出老太爷丧,不亚于朝着人群扔下了一座山。
“老祖……”
“太老爷……”各种哭声混杂着含糊不清的各色称呼,清癯老者皱眉低喝:“哭什么,我还没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