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说的也是哦。”两人一路上边走边拉起家常,相互嘘寒问暖,聊得不亦乐乎。根据学校的安排,春亮和张芷欣分别担任八(3)班和八(1)班的班主任。开学这几天,报名收费、发书、班干部选举、卫生区安排等碎屑琐事,忙得让人不可开交。
春亮一接到课程表,不对劲,便迫不及待地赶到教导处。“诶,邱主任,怎么我英语专业的却教起语文来,这……这八竿子打不着吧!你看,能不能让我教回本专业去?”
邱主任见他紧皱眉头,两腮微陷,笑着安慰道:“小伙子,别着急,乡镇三开初级中学都是这样的,哪门学科缺少老师就得从其它学科进行调剂。你看我,数学专业的,现在还不是教起化学来了。你们都是本科生,功底都是比较扎实的,都是万金油嘛,教哪门学科对你们来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如鱼得水?”
这一番话听得春亮是心花怒放,眉开眼展。倏忽,却寻思道:“话虽如此,这样一来,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专业给荒废了?到评职称的时候那还得评英语啊!”便说道:“邱主任,我看这样吧,语文和英语我一起教,怎么样?”
邱主任托着下巴,凝神思忖道:“两门主科一起教,精神确实可嘉,但毕竟还是头一回。他是新老师,万一教的不好,那不是把一个班都搞砸了?”权衡利弊之后,邱主任竖起大拇指赞扬道:“小伙子就是小伙子,精力充沛,很有朝气啊!这一点我很佩服你!不过你也别着急,毕竟这个学期确实还缺少一位语文老师,等明年什么时候我再给你换过来,怎么样?”望着邱主任无奈的表情,春亮也不再勉为其难,只好作罢,怏怏而回。
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已到来,学校里工作突出的教师,受到了县教育局的表彰。中国是个证书横流的社会,在某些时刻,某些场合,实力即是证书,证书即是实力。春亮仔细瞅着那些烫金证书,特别是“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等字样,怀揣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工作,争取在明年的教师节里,自己也能属于领奖者中的一员。
“娘,我回来了!”春亮一回到家,便见到母亲梅兰坐在门槛上编织箩筐。他把摩托车停靠在屋檐下的青石台阶边,急如星火地冲进厨房,饭桌,橱柜,铁锅,电饭煲,高压锅等,统统搜寻一番,能吃点的,尽塞进嘴里。梅兰回头看见儿子饿死鬼投胎般,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吃慢点,看你这饿的!”
“哎,学校里的大锅饭油水少得很,都没什么胃口,真是饿死我了!”
“行行行,中午给你做一道你最爱的吃的小鸡炖蘑菇,好好补补!”梅兰放下手中尚未编织好的箩筐,站起身来,仔细端详着儿子,身子确实瘦了一圈,心疼不已。
学校里的机械式生活枯燥乏味,筋骨也疲惫得很,呆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去溜达溜达。仔细想来,确有好些日子没有静静地品茗故乡的山水韵味了。屋口往右走,有一条山林古道,直通广东梅州。
新中国建立前,陆路上货物转运多考肩挑、驮运。扁挑以扁担、落脚(用绳编织的类似网兜的工具)、布袋为工具,驮运则用骡、马。南下的货物主要以米、油、豆,北上的则以海盐和海味为主,鸦片战争后也多了许多“洋货”,如牙刷、牙粉、电筒、胶底鞋、肥皂、洋伞、洋油、洋布等。以前村民挑着百斤重的东西到那边去卖,来回一趟快的三四天,慢的得一个星期,只为能养家糊口。脚夫、马夫们往返崎岖山道,翻越崇山峻岭,蹚过溪流沟壑,异常艰辛。当年送情歌出门上路的山歌道出了妹子的怜爱,同时也印证了这段历史:
情哥出门过下坝,老妹烧香一抓麻。
保佑日晴夜落雨,日头一出云来遮。
一条条用马条石堆砌而成的石桥,以及那几座供路人休息的茶亭,都是村民百年来血与汗的符号。货运的繁荣,带来村子的繁荣。当年村中的客栈、店铺,路边的茶亭,见证了昔日古驿道上的忙碌。如今,穿梭在这古驿道上的人愈稀少了,唯有脚下那踏实而厚重的泥土印证了老百姓为贫困生活所逼的艰辛与沧桑。
前面不远的茶亭上坐着两位妇女,一边用草帽扇着风,一边交头接耳。春亮走路如蜻蜓点水,生怕打搅她们的兴致,一串串脚步声,细腻,轻盈,圆润。小道两边,树木或蓊郁蔽日,或枝干遒劲,或青翠欲滴,或花团锦簇,怪石嶙峋,溪水潺潺,石罅泉响,蜂鸣蝶舞,曲径通幽。微风吹拂,竹叶婆娑,杨柳依依,芦苇苍苍,回味无穷。
“桂英嫂,林秀嫂,原来是你们啊!”
“诶呦,刘老师啊,怎么,今天放假了?”桂英问道。
“是啊,国庆长假呢!刚才你们提到冬梅婶,她怎么了?”
“哎,冬梅真是可怜,躺在床上一卧不起了,要……”桂英心直手快地说着,坐在一旁的林秀用手肘轻轻顶了几下她的手臂,咳嗽一声。春亮领会到她们的意思,怕自己多嘴说漏,造成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