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有呼吸!”芷欣大声疾呼道。春亮迅速跑到化学仪器室将消了毒的纱布对她进行多层压迫止血,把她背在身上,一路飞驰到卫生院,鲜红的血液染遍了他那白色的衬衫。到了卫生院,医生给她进行紧急救治后,送了一口气,说道:“她基本上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幸亏你们送来得及时,哪怕是再拖延五分钟,她的这条命就难保了!”
她的母亲匆匆忙忙地赶到卫生院,对着尚未苏醒的她哭着说道:“怎么那么傻啊?年纪轻轻的,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么就想不开呢!”而她的父亲则坐在走廊里的长凳上,叼着一根烟,翘起二郎腿。春亮暗思忖道:“怎么女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也不进来看一眼?难道不是她的父亲?”芷欣拉着她母亲的手臂,安慰道:“阿姨,别伤心了。刚才医生说她已经没事了,你先坐下休息吧!”她的母亲刚坐下,躺在病床上的她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母亲跳了起来,握住她的手,说道:“你说你这孩子……唉!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活啊!”她的父亲扔掉未燃尽的烟头走了进来,不耐烦地说道:“你哭哭啼啼个屁!像她这种人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她要死就死得干脆些!还割脉,能气得到我?”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难道她做出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来?芷欣瞥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呆滞,泪流成河。
“你就别说这些狠话啦,她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她的母亲说道。
“亲生的又怎么样?一天到晚就知道跟我怄气!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一出生的时候我就要捏死她!”他的父亲脸涨得通红,眼珠子快要爆出来。
“我问心无愧!你要捏死我就现在捏!反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了!”她再也不堪忍受她父亲的辱骂,坐起来说道。她的父亲一听,没想到她居然翅膀长硬了,还敢顶嘴了,一副耸人的架势冲了过来,扬起巴掌准备劈下去,幸好被春亮与芷欣及时架住。芷欣把他支开,劝和道:“叔叔,你别发那么大的火。如果她真的做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会帮你好好地教育她!现在她正处青春期,她有她自己的思想,有她自己的性格,打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你先消消气,等下我会好好地跟她沟通沟通。这里有凳子,您先坐!”
“坐就算了。这样吧,张老师,她这孩子脾气犟得很,你就帮我好好地开导她,一定要让她认识到错误来。在这里我就先感谢你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她的父亲边说边拉着她的母亲离开了卫生院。芷欣在春亮的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后,春亮与几个学生也走了。
芷欣走到卫生院附近的一家副食店,买了一袋苹果回到她的床前,削了一个递给她,说道:“陈微,口渴了吧,来吃一个!”她摇着头说道:“我不想吃。”芷欣坚持说道:“都削好了,等下水分蒸发了就不好吃了。”看到她慢嚼细咽地啃了几口,又细声问道,“你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而让你的父亲发那么大的火?”她没有吭声,抵触情绪溢于言表。“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记得在我读初一那年,我的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我考到了县城重点中学,就给我买一辆自行车。结果我真的考到了,而我的母亲却以年龄还小,骑自行车上学不安全为由不肯买给我。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特别地恨她。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很多人说我没有良心,这个我承认。其实我心里也挺愧疚的,母亲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而我却一直在伤她的心。就是因为当初的不理解,而产生了这种永远都无法弥合的伤痕。你不觉得现在的你跟当初的我是多么得相似吗?如果你还爱这个家庭,如果你不想让你的父母伤心,如果你也不想产生这种折磨你一辈子的伤痕,请把你内心的苦楚跟我说说,让老师来替你解决,好吗?”
陈微扑倒在芷欣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芷欣轻轻地由上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宛如一位血脉相连的母亲。在她的悉心安慰下,陈微停止了哭泣,慢慢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陈微的父亲一连生了五胎却没有一个是儿子,经常被一些无聊的村民作为笑柄来开刷。当他得了骨质增生和腰间盘突出而丧失了劳动能力后,更被别人看不起,说什么是靠老婆吃软饭的。因此,她的父亲由一个温和醇厚的人变成了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前几天潘晓琴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她爸,说她谈恋爱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谈恋爱,而是潘晓琴怕她夺去她的男友郝书林。无论她怎么解释,她父亲都不相信她说的话。也许是他对她的期望太高,突然失望太大,承受不住这种巨大的反差。当时他就解下皮带,狠狠地抽打她。皮肉之苦她忍了,却不堪忍受曾经最爱她的父亲对她的不信任,对她有伤自尊的辱骂。她觉得没有勇气再活在世界上,因而选择了割腕自杀离开人世。
芷欣再次把她紧紧抱住。许久,她察看了陈微的腹部及大腿,果然伤痕累累。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说道:“还疼吗?”陈微答道:“当时躺在床上一宿都没合眼,稍微一转身就疼得要命。现在好多了,基本上没什么大碍。”芷欣舒了一口气,慈祥地说道:“关于父亲对你不理解的事情,我会打个电话给他解释清楚。俗话说‘逆境是阻挡弱者的大山,也是冶炼强者的熔炉’。谁的人生是顺顺利利,没有遇到一点曲折的?所以啊,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了,你要做一个生活的强者,敢于跟逆境抗争。能答应老师吗?”陈微点了点头,说道:“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芷欣疑惑地问道:“什么条件?”她说道:“潘晓琴陷害我的事情你可以别跟她说吗?我不想她也因为经受不住打击而酿成另一个悲剧。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芷欣抚摸着她额头上的鬈发,会心而笑道:“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行,老师答应你。”
初秋的夜晚,皎洁的月光在田野上洒下银白一片,轻薄的雾气如柔纱般漂浮起来,朦朦胧胧。秋风乍起,树叶飒飒作响。几处农家窗户的灯光,给这温馨的夜色增添了几份迷人的魅力。“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秋天是一个伤感的季节,也是一个多情的季节。一缕“白霜”透进窗扉,撒在地上,春亮的心中不由滑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一年前的毕业酒会上,与初恋合唱了一首伤感老歌《祝你一路顺风》。晓风残月,杨柳依依,他们静静地躺在河边的草坪上,想到即将离开曾经布满足迹的校园,即将离开曾经一起畅谈过理想的同学,想到彼此即将天各一方,或许再也无缘相聚,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第二天,初恋来火车站送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这一别后,她已成了十月怀胎的母亲。
霎时,门外一片莎莎的脚步声,他拨动了她的电话。
“回来了没?陈微的事情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了。多谢你的关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所以打个电话给你。你是不是想睡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