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所所长都这么说了,我们不信也得信呐!”
雪瑶一脸无辜,想哭却无泪。
“我们先回去,找族长商量下,事情该怎么处理。”二狗子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来到族长的家,可是族长已经干活去了,尚未回来。
二狗子打了个电话给他,并与雪瑶坐在屋檐下的石凳上等候着。
不一会儿,族长扛着一把锄头,戴着一顶草帽回来了。
只见那族长头五十出头,头发蜷曲,两鬓斑白,额头上有几条小沟一般的皱纹,下巴尖削,面颊塌陷,皮肤黝黑,干裂的手掌如松树皮一样粗糙,高高瘦瘦,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很慈祥。
“官司可以打,但是要慎重!”
族长把烟丝放在方形的白纸上,然后卷成喇叭状,用唾液把纸给粘上,小的一边衔在嘴里,大的一边把口封实,再用打火机点燃。
“为什么?”
二狗子似乎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那些老前辈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打官司。要是打了,至少五年的风水不兴旺。再说,打起官司总要聘请律师,律师费、诉讼费、鉴定费、交通费、调查费、差旅费什么的,算过去可能都不止两三千。赔又陪不到什么,又劳民伤财,这是何苦呢?”
族长是替全族人着想的,并且他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二狗子与雪瑶暗自打起了退堂鼓,离开了族长的家。
雪瑶在房间里东翻西找,好不容找到了小聪所投保太平洋保险的票根。
二狗子把票根、火化证明、户口本等装在袋子里,到太平洋保险公司索赔。
雪瑶手捧着所得的钱,在小聪的坟前痛哭流涕起来。
关于小聪的往事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和回放着。
那一年,小聪七岁。一个雨过晴天的下午。小聪指着彩虹说道:“妈妈,有彩虹,好漂亮!”他的奶奶听见他说的话,就跟雪瑶在讨论最近的天气。雪瑶眼珠子圆溜溜地一转,阴笑地对他说道:“啊!你指了彩虹,手指会断掉的。”他起初不相信,把他的食指掰了下去,煞有其事地说道:“还没断掉啊!”接着他又连忙询问他的奶奶。他的奶奶偷笑地说道:“你妈妈骗你的。”他觉得妈妈不可能会骗人的,便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几天。后来,他渐渐淡忘了此事。有一次,他的表妹来家做客,对他说道:“哥,你看,有彩虹。”他蓦然抬起头,是啊,七彩的桥,好美,好美,竟发现他已有四五年未见过彩虹了。想起了七岁被骗的事,可手指依然还未断掉。
那一年,小聪九岁。小聪与一群野娃子到河边偷别人的红薯和芋子来烤着吃。正当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红薯的主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帮兔崽子撒腿就跑,小聪却因个头最小而被逮了个正着。雪瑶揪住他的耳朵,接着用竹鞭在他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下,并向红薯的主人赔罪道歉。
到了晚上,雪瑶看到小聪的奶奶用二次油炒菜,就向她解释二次油含致癌物质,必须泼掉不能拿来炒菜。而他的奶奶勃然大怒地回应道:“我都吃了六七十年了,到现在还不是没有癌?我看你就是过惯了大小姐的日子,一点都不知道老百姓的辛苦!你要吃就吃,不吃就拉倒!”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雪瑶一时气不过,扔下筷子就离开了。丈夫回来后,雪瑶向他哭诉心中的委屈。没想到丈夫的十指连着他奶奶的心,他噼里啪啦地再次骂了一顿。雪瑶捂着脸蛋,冲出房门,来到荒郊野外哭泣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雪瑶以为是丈夫来安慰她回去。她一转身,看到的却是她的儿子。小聪不但没有怨恨她,反而拿着一块纸巾帮她擦眼泪,说道:“妈妈,别哭了,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雪瑶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两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