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哑歪倒在蓝熙书身旁,顺蓝熙书的目光,屏住了呼吸。
什么没看到!雪大了,纷纷扬扬,纵观整个东西走向的野狐岭山脚官道,天地茫茫,雪色纷迷,官道以北连绵的山岭都被雪色模糊了轮廓。
人毛没一个,兔子没一只!
胡大疙瘩和井貌安蹭蹭爬上来,傍着丁哑,顺着丁哑的视线瞧,瞧得很认真,真的啥也没瞧见!
蓝熙书还在聚精会神的眯眼,竖起的手掌暗示大家安静。
一阵似有若无的弦音袅袅!
你竖着耳朵使劲儿听吧!还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很像幻听,你郁闷了不再细听吧,那弦音反而真切的不容置疑。
堪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荒郊野外的难得这么有情调!
哥几个除了北风呼啸野练狼嚎,耳朵几时听过这风花雪月的动静。
蓝熙书带头搔了搔后脑勺,哥几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集体瘙痒。
大明建国以来边民几番内迁,不光是龙门所,九边除了大同宣府等几个繁华重镇其他的都是人烟稀少,时逢战事,虽常有数万人马调防往来,那都是铁蹄乱马,盔甲连环相闻,金戈铁马之地耳闻丝弦之声犹如天籁之音。
就在哥几个全神贯注的聆听中,琵琶弦音大幅度的清晰起来。
就冲这疙瘩来的!
哥几个有点儿懵,琵琶声时紧时慢,一会儿急弦如雨,一会儿流水潺潺,金石之音远远传来妙不可言。
蓝熙书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琵琶声来处------野狐岭东山脚。
谁也不说话,这着急啊!
弦音如烟袅袅切近,闻了蹄音和马车车轮的吱吱扭扭声。
哇!还是这动静熟悉啊!
哥几个的心脏一阵急弦繁管,都有点儿小激动了。
一匹健马拐过了野狐岭东山脚,紧接着又一匹健马追尾相随,那样锦衣怒马的特色招牌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期待的同行到了。
蓝熙书激动的暗里握拳,舌尖抵牙唇齿砥砺,让自己小疼了一下从有点儿小骚痒的弦音中清醒过来。
只一瞬间蓝熙书就平静下来,运气不错,天不负我啊!
“我说!三少!陈五福这小子跟在徐娘不老后面吃屁哪!”井貌安嘿嘿,倒是胡大疙瘩实干,大头一点一点的在数数。
一二三四?????一辆马车出现了,气派虽说比徐三元的差多了,但在胡大疙瘩看来也够牛逼的了。
“七个!”胡大疙瘩扭脸看了一眼蓝熙书报数:“不算车里面的!”
这大大出乎蓝熙书的意料,没想到陈五福这么低调。
蓝熙书一直以为陈五福出门怎么不得三五十人前呼后拥啊!
松松垮垮慢吞吞的车前车后果然就七个侍卫随从,一看也都是半吊子货,合格的锦衣卫校尉无论身处何地都自带着一股子难以隐藏的机警和敏锐,那是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譬如野狐岭上的这几位。
琵琶演奏员不够敬业,这个时候停了。
一个酒囊在最前面的两个锦衣卫之间扔来扔去,小曲儿听着,小酒喝着,摇头晃膀的很滋润。
蓝熙书一拍脑袋,一脸春光明媚,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形势比他估计的要好得多:“这厮公干还带了女人?让这个人渣喘口气太没天理了。”
应该是愤怒的话愤怒的语气说,但从蓝熙书嘴里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另一种兴奋让蓝熙书的全身都沸腾了,他身体里天生有一种渴望战斗的血液,一点点的激发都会让他兴奋莫名。
所有的计划又在心里行云流水了一遍,蓝熙书脖子拔节西望,徐三元的大队人马已然彩带一般绕过了野狐岭的西山脚,如芦苇摇曳的旗幡完全消失山后,乱蹄声渺。
蓝熙书目测,这样的距离虽不是绝对保险,但只要出手够快也足够神不知鬼不觉了。
只要陈五福到达自己的眼皮底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掩杀这几个校尉不会弄出太大的动静,草包陈五福的身手哥几个早摸清了底细,除了床上功夫声名远播,其他的根本不值一虑。
蓝熙书一遍一遍的过滤着计划的细节。
蓝熙书冷血的看着慢吞吞而来的这小队人马,面上无波心里却紧锣密鼓的掐算着井貌安绕东山自后包抄的速度,一快一慢敌我咬合杀机。
蓝熙书眼睛扒拉扒拉山下那七个同行,盘算着从那个开始最节省时间。
陈五福车轿旁的黑大个正使劲儿佝偻着身子,费劲的把握着角度从忽忽悠悠的车帘缝隙往里贪婪窥视,大概自身马上的不稳定加上马车行进的不同速,里面的情形看不真切,这个黑大个有点儿猴急的前抻着脖子弓背塌着腰使劲儿瞅,那一脸猥琐真让人恶心。
车南骑五花马的这位,踢马向前拦截了酒囊,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