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里真正是徒有虚名,在南京城的西南角,穿过很大一片军户区,远离了繁华,这里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棚户区,十年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春风里虽然有很大改观,但是比起秦淮河一带还是相差甚远。
蓝熙书看着条条巷口窄门小户的瓦舍,再向西城墙高耸虽有一二里路,但垛口的灯杆都看得见。
十年前自己还是个溜墙根儿的顽劣孤儿,而今再回到这里,却感觉尘封的儿时记忆竟恍若隔世,认识杨士奇是在这里,认识房子也是在这里,命运的转机在这里,但是蓝熙书却从未怀念这里,要不是白话文,蓝熙书几乎忘了这里。
一座座旧宅里淌出污水,一家家的染织作坊里吱吱扭扭的乱响。
曾经栖身的竹兰书院荒芜了,门前的砖缝里墙头上,芳草凄凄的破败从里到外让人觉得寒酸,私塾张先生搬走了吧!那个近视眼的老学究是这儿唯一让蓝熙书记起的人。
张先生说过一句话:你要有决心做有出息的人,你就会有出息,老天要埋没你就不会给你机会,有了机会记住不要埋没自己!
所以蓝熙书一直跟老天争取机会,他不会埋没自己。
一面断壁残墙下,一个卦摊前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正埋头在自己胳膊肘上打盹,日头明花花的他居然睡的着。
蓝熙书和葛大在旁边的茶棚里坐下,角度刚好侧对着那个卦摊。
负责跟踪的闫七看见蓝熙书和葛大,磨蹭着凑上来,那一身乞丐装汗渍油渍地图套地图,闻着臭哄哄的!
蓝熙书一边听闫七细说,一边打量卦摊主,乱草发蓬蓬赛鸡窝,蜷起的腿黑乎乎的疮疤挤疮疤,一双没了帮的鞋子五个脚趾头露了四个,苍蝇嗡嗡围着这人脚面上的一块破口打转,那人睡不安生,不停的活动黑脏的脚丫子,苍蝇哄哄飞起来又落回去,说不出来的让人恶心。
“就他?”葛大皱鼻子。
“叫什么?”蓝熙书细细端详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
“瘸子阿旺!听说人味儿没一点儿,他自己的亲儿亲女都被他卖了,老婆早早的被逼的跳了河了,十多年前因为拐卖孩子遭了报应,脚筋坏了,就靠坑蒙拐骗过活!”闫七也嫌自己臭,捏着鼻子语调怪怪的。
蓝熙书听到瘸子阿旺这个名字,眼睛随之抽搐一下,心跳惊雷,怎么可能,他没死吗?自己明明把他拖到河里的。
闫七说完见蓝熙书自己盯着自己的鼻子恶狠狠的眼神让人有点儿毛骨悚然。
嗯!蓝熙书下巴一横,点了一下闫七,闫七踢踏着破鞋破衣啰嗦的往外走,径直走到卦摊前,用脚一踢破席片子上少皮没毛的周易八卦残本,瘸子阿旺机灵醒了,一抬头,油光麻花的脸正被蓝熙书看个正着。
蓝熙书脑袋嗡一下炸了,这张脸明显的苍老了也更猥琐了,细眉毛细眼两边太阳穴花斑扎眼,十年前他眉梢指甲大小的一块白癜风现在扩散到两边太阳穴了,满脸都黝黑唯独白癜风扩散的地方白嫩的看着反胃。
就是这张脸让房子做了好几年的噩梦!蓝熙书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家伙居然命这么大。
蓝熙书眉头一压,杀机顿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