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打扰一下哦~”甜腻的嗓音, 却有巧克力吃多被齁住的意味, 声道黏在一起, 听者不会觉得甜美,只会恐惧到颤栗。
这与西索的装束一样, 明明是带来欢声笑语的滑稽小丑, 但却昭示着恐惧, 左脸是星星,右脸是泪滴, 高高竖起的红象征着主人张扬不羁的个性。
扑克牌贴在唇边, 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 眼底嘲讽的笑意宛若扑克牌上花里胡哨的Jokr。
“魔术师西索。”他的对手, 一个经受过常人难以想象残酷训练的男人,他先是第一流的军人,然后是第一流的念能力者,历经大大小小战争,但此时此刻正陷入绝境, 西索张扬的打扮与他危险人物手册第三页的图像一模一样,但是, 为什么驻扎于天空竞技场的危险魔术师会出现在这里?
出现在V5的总部, 直耸入天际的摩天大楼。
聪明的西索没有粗暴地捣毁摄像头,他将干扰电流的小瓷片贴在摄像头旁边,在他与保镖先生友好交流的过程中,图像会一直凝固在保镖先生站岗的一幕上,但这绝对天衣无缝, 所有军人出身的保镖能连续站岗3小时不动弹。
他只是借用小小的时间而已哦~
“你的主人,和你很亲近。”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但是对面的男人却如临大敌,西索每前进一步,他就退后一步,很快就到了墙角,厚实的墙面抵在后背,无处可逃。
“真好啊——”拖长的尾音蕴藏无数恶意,念喷薄而出,包裹着面对面的念能力者,对手的念量同样浑厚,但是与西索的相触碰,却只感受到寒冷。
沉默在泥沼中。
“你想做什么。”保镖沉声问道,强者有强者的气魄,即使恐惧,在退路可退的情况下也不会狼狈逃走,他要应战,要摸清西索的目的。
他得保护雇主,或者说主人,毕竟签订的协议是终身制的。
“我们可以来聊聊。”西索的反复无常是许多人领教过的,他可以即兴杀人,但也可以冷静地对话,为了掏出他想知道的信息,西索其实很想要来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但是他挑选的目标并不配合。
保镖先生已经准备以死相搏了。
“不行哦。”扑克牌飞出,打落男人藏在纽扣上的通讯设备,他的手法无比精准,甚至没有划破黑西装。
“还不能让你通知别人。”他舔了扑克牌锋利的边沿,竟然没有把娇嫩的舌头划破。
“都说了,要我们两个单♂独谈一谈啊。”
他们单独谈了什么,没人知道,当西索拿下贴在摄像头上的磁铁片哼着小曲走时,那位保镖还看似神采奕奕地站在那,走廊上有微不可闻的血腥味,但除非是嗅觉灵敏或者身经百战者,没人能感觉到,摄像头是机械的,无法透过图像“看”见血的味道,所以一切都是正常的。
轻薄的假面,真是好用的能力不是吗?西索几乎要快乐地哼哼,他换上了西装,天知道为什么会把品味奇特的小丑服带过来,明明揍敌客没有这种衣服不是吗?伸手一抹,被固定的头放下来,紧贴头皮,苍白的脸上,星星与泪滴都消失了。
唯一能暴露他的就是沾上血腥味的皮鞋,果然是太紧张了,小丑并没有穿他一贯的高跟鞋,而是蹬了一双男士皮鞋,违和感这么重,但那保镖却没有看出来,否则,也许他就能现西索是谁也说不定。
是他早上最看不起的,不入流的轻佻同行。
血的味道其实很淡很淡,不过西索穿着这双鞋回去,定然会被伊尔迷看出端倪,对揍敌客家的杀手来说,血腥味已经深入骨髓,再微弱都能闻得出来。
凭借的并非嗅觉,而是本能。
他回房间,沿路上没有被一个人看见,也没有被哪怕一个摄像头拍摄下图像,只要西索想,他几乎无所不能。
念能力是如此伟大,甚至能够战胜死亡。
门开了,一片黑暗,伊尔迷似乎已经睡下了,毕竟他夜游的时间有点长,但这可能吗?如果小伊现不了他溜出门以及忽然回归,那就不是小伊了。
论感知能力,无人出其右。
“我回来了,小伊~”他简直像是个新婚丈夫,出门回家都要打招呼,将熨帖平整的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子上,然后开始解领带。
伊尔迷于黑暗中给了西索不带感情的一瞥,光亮度无法影响他的视觉,甚至在黑暗中他才看得更加清楚,借由门缝中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他可以看见西索在夜晚中依旧不显黯淡的红,以及白得光的肌肉。
他上半身全脱了。
伊尔迷才不会像个好妻子一样说“你回来了”,而是从被子中抬头,冷淡道:“你应该洗个澡,身上血腥味太重了。”
很难想象伊尔迷也需要睡眠,也会睡到床上,西索看过太多他从深层土地中爬起来的模样,还以为小伊睡觉只会挖个洞把他自己给埋了。
谁叫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呢?
“嗯哼~”西索愉快地应下,他脱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留。
伊尔迷与V5的各位领导人享受同一待遇,VIP套房,除了主室之外还有个别间,挡在门口,是给保镖住的,相比于伊尔迷住的地方没那么舒适,但还凑合。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房间的隔音性很好,但那只是针对普通人,像伊尔迷,再微弱不过的声音都无法逃过他的耳朵,更不要说是西索淋浴的声音了。
“你觉得他刚才出去干什么了?”有一搭没一搭地与系统聊天,叮咚的水声成了背景音,他只是在浅眠,为了让身体得到足够的休息,杀手也是人,也需要睡眠,但与常人不同,他们的感官够敏锐,哪怕睡眠中都处于备战状态,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惊醒。
西索离开理所当然逃不过伊尔迷的耳目,甚至他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耍小动作。
他是个读表情大师,哪怕西索诡谲变化多端,也逃不过伊尔迷的观察,他的雷达只在家人身上失效,至于魔术师先生,即使认识十几年合作亲密无间,他也没有一刻放下对西索的警惕。
那个男人对他也是如此。
平心而论,系统觉得伊尔迷够无聊,就是喜欢用他早已有定论的事儿来烦他,大多数时候垃圾宿主同他聊天只是因为闲着没事干,答案早就藏在他的心中。
有陪他叨嗑的工夫,宁愿回家嗑瓜子。
然而系统并没有瓜子,他在的纪元还不够先进,起码不会给机械生命递送瓜子,所以他也只能无聊地反问:“你觉得他刚才出去做什么了?”心里门清,伊尔迷就喜欢听他说这个,因为他可以接着往下叙。
这男人一向好为人师,享受帮系统开窍的过程。
猫病!
“大概是在打探上午生了什么事。”他一开口,就将西索的心里揣摩得**不离十,如果哪天不干杀手,多得是行业愿意接受伊尔迷这样的高等人才,“血的味道很淡,应该只有鞋尖沾到了一点。”他从被窝里半坐起来,用细长的手指摩挲光洁的下巴,“等明天早上就知道了吧,他找的究竟是哪个倒霉蛋。”
推测出一点并不难,关键是接下来的部分,他陷入了思考,今日的浅眠已经足够了,哪怕他在理智与情感之间挣扎一夜,第二天都会神采奕奕,更不要说伊尔迷压根就不是会困扰于这种问题的人。
他是三段论的拥护者,理智得过分,大前提,小前提,符合一般性原则的结论,只要前提足够多,就能做出无限接近于“未来”的猜想。
这种能力,已经趋向于预言了吧?
水声停了,甚至能联想到西索伸手关掉水龙头的模样,从蒸腾的雾气中探出的手掌,骨节分明,苍白到病态。
但无疑是美的。
他伸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擦干净,虽然还有细密的水珠覆盖,但已经可以看见一张苍白而妖艳的脸蛋。
男性也可以用姿容妍丽来形容。
“已经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哦,小伊~”他眼睛微微眯起,并非露出笑容,而是类似于挑衅的色彩,与泰晤士河底捞上来的中世纪长剑行使相同的职能。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用毛巾将大理雕塑而成的鬼斧神工的身体擦干,男性的力与美凝聚在同一具躯体中,所谓的人气配角就要有人气配角的模样,在这个男色时代,即使实力不够出众,靠着肉与颜色就能走遍天下。
西索善于展现自己的魅力,费洛蒙萦绕在躯体周围。
他又一次走进房间,黑漆漆静悄悄的,就仿佛屋内无人,或者主人正在沉睡,但一抬头,却对上了伊尔迷黑漆漆的眼睛。
那才是和房间内黑暗最浑然一体的颜色,一般人的瞳孔总有润泽的反光,但伊尔迷却没有,思考也好,处理事务也好,永远都是最深沉的黑。
“你在想什么,小伊。”西索将自己赤、裸的身体摔在床上,门口那给保镖准备的单人床顺理成章地被忽视了,天鹅绒的被子很柔软,陷在其中如同被轻柔的羽毛所包围。
“我在想你在打什么坏主意。”这对话似曾相识,但是说话双方却好像颠倒了个。
又或者没有颠倒,毕竟他们两个都一肚子坏水。
真可怕,西索想到,他和伊尔迷在黑暗中对视,就好像在比谁先眨眼,他自己虽然变态,但却绝对没有变态到无人敢看他眼睛的地步,但是有注意到哦,就算是小伊的弟弟也不敢和他长时间对视。
没有现这一点的只有小伊本人吧,谁叫他是个比我更加自恋的变态呢?
如果系统指导西索现在在想什么搞不好要大笑三声,他的宿主有多么恶劣啊,被公认最可怕的变态说成是变态,这件事本身就槽点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