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爷说的死皇帝,莫非是如今的大明皇帝。公爷和他……有隙?可是奴家听说公爷的一身荣华富贵,都是他给的啊?”
李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略带惊奇地瞧着她。
梁红玉的脸很干净,白皙无暇,冷艳照人,问这句话时她的脸凑得很近,一丝幽幽的处子体香传到李栋的鼻端,很舒服的味道。
“梁姑娘是名满全城的神医,竟也关心朝堂之事?”李栋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梁红玉笑了笑,悠悠道:“小女子,便不能问庙堂之高了么?民女妄问国事,公爷是否要将民女拿入幕府大牢吗?”。。
李栋摇头笑道:“本公怎会如此不讲道理,天下人问天下事,应当应分的,本公只是奇怪,一介弱女子悬壶济世,竟对朝堂也有几分了解,除了那些爱耍嘴皮子实则一无是处的激昂书生,这年头肯问国事的百姓可真不多了。”
梁红玉笑道:“古人尝云,常善用人,故无弃人,常善用物,故无弃物。有才学的大丈夫生于世间,若不能辅佐明君治理天下,一展胸中抱负,也应该做个利泽万民的良医,上可疗君亲之疾。下可救贫贱之厄。中可保身长全,此所谓‘不为良相,愿为良医’。”
听这一席长话,李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瞧着梁红玉。
古人与好友交谈之时常习惯问对方志向若何。所谓君子之交。先问志向,志同道合,则为一生好友。不离不弃,若志向不同,则含笑拱手,不再来往。
此刻梁红玉这番话,明着是解释她一介女子为何问国事,实则李栋却听出这番话里的凌云壮志。
壮志不逊须眉。
“梁姑娘愿为良医,还是愿为良相?”
梁红玉悚然一惊,顿觉方才说得太多,纤手掩饰般拂了拂吹下来的散发,展颜笑道:“民女自然愿为良医,我一介女儿身,纵愿做良相,天下士子臣工们肯答应吗?公爷这话问得真可笑……”
眼睛眨了几下,梁红玉非常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公爷还没回答民女的问题呢,你要神不知鬼不觉把一个死皇帝变成真正的死皇帝,这位不幸被公爷惦记上的死皇帝,不会正好是崇祯皇帝吧?”
这下换李栋掩饰了,不自然地仰天打了个哈哈:“我与崇祯皇帝一见如故,相亲相爱,要不是一不小心睡了他的贵妃,我都跟他穿同一条裤子了……梁姑娘不可间我与崇祯皇帝的关系,否则御史们又要骂我八辈祖宗了,那样可不好。”
梁红玉掩嘴笑道:“好吧,公爷说的死皇帝一定不是崇祯皇帝。民女相信公爷和崇祯皇帝相亲相爱。”
屋子里静静的,方才二人的开心似乎是一场无痕的幻象,安静下来后,连笑声的回音也变得遥不可触摸。
李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气氛不对劲,一种淡淡的无可言状的情绪在二人之间莫名产生,莫名飘荡,像香味,无迹可寻却实实在在能感受得到。
久经情场的李栋很清楚,这种感觉,名叫“暧昧”。
暧昧是最美好的过程,发展下去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慧剑斩情丝,掐断这段处于萌芽中的情愫,还有一种是任其发展,最后梁姑娘变成秦梁氏……
静谧中,梁红玉打破了眼前的尴尬,声音变得有些捉摸不定。
“公爷,民女勉强算是良医,而公爷手握大权,深得帝宠,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亦算得良相,民女想问公爷,江山与百姓,在公爷心中孰为重?”
李栋想了想,反问道:“梁姑娘,一个患了绝症快死的病人和一个患了重病的疯子,一个健康的青年,姑娘作为良医,愿意和谁在一起?”
两个问题,却没有任何答案。
梁红玉就这样在将军幕府的官衙住下,鲍超半请半强迫的行为,按说以梁红玉的脾气应该会很反感,甚至会激烈反抗,可不知什么原因,梁红玉竟无任何表示,很安分地在官衙住下,并无二话。
官衙里日子过得平静,平静中带着那么一丝小暧昧,小旖旎……
官衙之外却不平静了。
大同官仓被烧,城中已无存粮的消息早已传得满城皆知,百姓们恐慌之中在大同二十几家米店排起了长队买米,米店的掌柜急坏了,这年头不是所有的生意人都是奸商,至少大同这血米店的掌柜不太奸商,或许是总督大人的名头太响,也或许是因为不敢激起民愤,总之,反正掌柜将库房中囤存的米粮尽数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