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听到了脚步声,隋海棠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也没有抬头,最后就看到一双皮鞋停在她的身侧。
楚临渊把一束小白菊放在岑嘉懿的墓前,“你找我什么事。”
后面有人跟着,怎么他也是有目击证人的。
“对不起。”隋海棠轻声说道,“楚叔叔,对不起。”
估计是害怕楚临渊听不清楚,隋海棠又补充了一句,重重的。
楚临渊目光淡然,没有因为隋海棠这句对不起开心,也没有因为这句对不起而释怀。
“恩。”楚临渊淡声应道,他一直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不管站在他对面的人是谁。
这样的楚临渊,真的让人觉得可怕。
“所有的事情都很对不起。那天在酒店,在爸爸问我的时候我就应该说清楚,其实和你什么都没有生。后来在跨海大桥的施工台那边,你明明就想把他救上来的,是他自己挣开了你的手。”终于,隋海棠承认了那天在施工台看到的事情,“不是你不救他,是因为……”
因为岑嘉懿知道楚临渊那只手臂根本没有办法把他从晃动的施工台上救下来,如果执意,他们两个都会掉下去!
所以,岑嘉懿挣开了楚临渊的手。
“嗯。”楚临渊依然平静地应了一声,只觉得那些事情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并不关心那些事情。
如果隋海棠执意要告他,那就告吧,反正梁秋实会帮他摆平,不过是让梁系这边和他们的关系再差一些罢了!
让之后的选举更加的水深火热一些。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我去见了他最后一面,他等着和我告别,他和我说‘海棠,你来了’。”隋海棠看着墓碑上岑嘉懿的照片,眼眶红红的,这么长时间,她还是不能从岑嘉懿这件事当中走出来。
所以,她偏执成性,要让与那件事有关的人都付出代价,她不能让岑嘉懿就那么离开了。
不能。
后来,当她看到了岑嘉懿手机里面的备忘录。
她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很糟糕。
“他只和我说了那五个字,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幕到现在还留存在隋海棠的脑海当中,每次一想起,她就觉得心里格外的难受,“我可以接受他活在世上,不和我在一起。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他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至少活着的时候,她还有一个念想。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楚临渊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面,目光一直落在墓碑上岑嘉懿的照片上。
他想不起来和岑嘉懿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景,也想不起来那次在医院天台上他拼了命要维护他姐姐的模样。
他能记得的,是岑嘉懿躺在病床上,问他:“你爱过我姐吗?”
楚临渊连一点犹豫都没有,说道:“没有。”
那是岑嘉懿预料之中的答案,如果楚临渊说爱过,恐怕岑嘉懿也不会敬他是条汉子。
隋海棠最后看了岑嘉懿一眼,转身对着楚临渊,“楚叔叔,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后来会变成这样。如果早知道会让你和萧疏分开,我不会那么做的。”
“不是如你所愿了?”终于,楚临渊说了一句长句,却堵得隋海棠半响说不出话来。
隋海棠想办法补救,着急的时候,却看到了柏树那边两个戴着耳机的男人。
她熟悉那样的装扮,保镖之类,不是跟着她来的,那就是跟着楚临渊来的。
是过来保护他的,还是跟踪他的?
保护的话他们站的位置有太过尴尬,在看到她的目光之后,甚至有一点心虚的样子。
若说跟踪,他们又表现的太过明显,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跟踪人的一样。
“楚叔叔,他们是……”隋海棠挪回目光,她不太清楚现在的局面。
萧疏高调地和当红小鲜肉传出绯闻,每天不遗余力地占据头条,要是哪一天少了她的新闻,估计还觉得不习惯呢!
楚临渊辞去了沈氏的职位,从都回来之后就去了军事部报道,他西装胸口上的党徽赫然映入隋海棠的眼。
她和哥哥通电话的时候,听他三言两语地说了现在的局面,父亲和哥哥这些天都很忙,忙着保全隋家,所以没时间管她究竟是去了巴黎,还是来了宁城。
“按理来说,我和你现在不应该见面,我是梁秋实的人,你是隋志文的女儿。”但是他来了,也没有避讳跟着他的人。
楚临渊这话一说,隋海棠就明白过来。
但也正因为明白过来,脸上闪过懊恼的神色,“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让他们看到楚临渊和她在一起,会不会让梁秋实不相信他?会不会耽误他的前程。
“你添的麻烦不算少,多一个也无妨。”
隋海棠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扭转自己在楚临渊心中的印象,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她已经做了那些事,就算弥补,楚临渊也未必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垂眼,不知所措,一脸承认错误的歉疚。
楚临渊眉头一皱,余光瞥了眼那边的两个人,摁着耳机不知道在说什么。
楚临渊从西装口袋当中把手帕拿了出来,声音不算柔和的说着,“擦擦,不然别说我又欺负你了。”
抬头,隋海棠看着楚临渊算是缓和下来的目光,又有些不敢接楚临渊的手帕,担心这么一来,又会让人误会。
但楚临渊执起的手,没有放下,好像就是如果隋海棠不接下这个手帕,他就不会放下手。
没办法,隋海棠只能接下。
楚临渊忽然间的友好,让隋海棠有些不太明白,像是刻意做给谁的,那边的两个人?
不明白楚临渊心中在想什么,隋海棠只能照做。
“我没怪你,那都是人之常情。要是我爱的人在我面前离开,我会比你做的更极端。”楚临渊淡声说道,“我没怪你是因为知道你有一天自然会想明白,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岑嘉懿只是你生命当中的过客,以后你会遇到你想要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的人,那样才足以与他并肩而站。过段时间,你就会忘了他,开始全新的生活。”
楚临渊看着面前这个越哭越凶的女孩子,也不知道刚才是那句话戳中了她的泪点,又或许,每句话都让她想哭。
他抬手,拍了拍隋海棠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长辈在安慰小辈一样。
如果他们两个是一般人,这个动作显然是没什么。
但关键那个男人是楚临渊,是梁秋实招揽来的得力助手,那个女孩儿是隋海棠,是隋志文的女儿。
站在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却这么亲密,着实让人担心。
站在柏树后面的男人摁着耳机,小声地对那头说道:“楚临渊和隋海棠在墓地约见,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但是很亲密。”
他拍了照片,传了回去。
坐在办公室里面的梁秋实目光深谙,蓄势待的样子像即将怒的狮子。
“秘书长,这个楚临渊真的不好控制,如果在选举前他临阵倒戈……”他们将失去很多选票。
梁秋实又怎么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现在萧疏不管是在家,还是在外面,都有记者跟着,任何动向都被网民关注着,要想下手的话,真的很困难。”
那些头条梁秋实又不是没看见,现在的萧疏活的像个明星一样,进出都有狗仔跟着,连晚饭吃什么,都成为了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忽然间,梁秋实笑了一声,“这个萧疏,我是小看她了。”
……
走出墓地,隋海棠想着把手帕还给楚临渊,但是都已经弄脏了。
“有没有人来接你?”楚临渊看了眼空旷的停车场。
“有司机来接。”
僻静的郊区,楚临渊没办法将隋海棠一个人在这,他靠在车头,抽烟。
“楚叔叔,我先前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想要补偿你。”隋海棠看着抽烟的楚临渊,知道他为什么不先离开。
讲真,楚临渊是个很好的人,但他的好,又带着陌生的疏离,大概他最温柔的好,只会给一个人。
楚临渊听了之后,不以为然地一笑。
“真的,‘对不起’三个字太没有诚意了,我做点实际的事情吧!”
“你赶紧回巴黎去读书,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
没多久,隋海棠的司机就来了,是隋海棠认识的,楚临渊捻灭烟头,开车走了。
他车子刚走,跟踪他的那辆车子也就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