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冷眼旁观的沈玲伊插嘴道:“六表哥你也不必太在意,他们都还小,又隔了辈份,再说这里又没有外人,谁还会说三道四不成?大过年的,就由着他们玩去吧。”
妩儿转身抱着沈玲伊的胳膊撒娇道:“还是沈表姐最好最疼我,才不像六哥整日只会板着脸训人,小眠命苦,摊上这么个师父。”
贺远比谁都清楚崔小眠是女孩子,她和妩儿亲近并没有什么,只是今日见沈玲伊忽然来了,心里郁闷,这才对妩儿和崔小眠说教。
他就算对沈玲伊再是心里有愧,再是心存怜惜,崔小眠的耳朵也是聋了,这一生恐怕都难以治好,他就是骂她,她也听不到了。
因而,不论是在清悦庄,还是在家里,他最不愿意的事,就是沈玲伊和崔小眠同时出现,一边是从小就私订终身的表妹,一边是一手养大的徒儿,他偏袒哪个都是心中有愧。
崔小眠看到沈玲伊,原本的开心全都没了,但小脸上还是挂着笑,既然师父让避嫌,她干脆坐到最下,红木餐桌很大,只坐五个人原就很是松动,如今她坐到最下面,和离她最近的媚儿也隔了一米远。
人都是有脾气的,小孩子更有脾气,如果贺远再说避嫌的话,她就干脆离桌,滚到门口吃去。
那盘拔丝苹果是专门给媚儿烧的,小姑娘吃了两口,甚是得味,苹果略酸,裹着外面香脆的冰糖,酸甜适口,外焦里嫩。
“小眠,这苹果也是你烧的吗?真的很好吃,皇姐说的没有错,你真是烧得一手好菜。”媚儿尽管只有七八岁,但说起话来慢条斯礼,和古灵精怪的妩儿完全不同。
做厨子的都爱听食客的夸奖,哪怕心里再别扭,有人夸菜做得好吃,也能忘了所有不快。
崔小眠笑弯了眼睛,对媚儿道:“公主姑姑喜欢,就多吃一些,我还让人去采芝堂买了糖果点心。”
“小眠你真是细心,皇姐常常提起你,她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趣的小孩儿,可惜你不是女孩家,不然一定去求了父皇母后,接你进宫同我们一起读书学道理。”
果然是皇室的女儿早当家,这么小的小姑娘,说起话有理有据,比她那位只知道吃的二十三皇兄都要强。
崔小眠刚想装模作样谦虚几句,就见媚儿的眉头忽然蹙了起来,继而面露痛苦之色,接着“啊”的惨叫一声,抱着肚子弯下腰去。
屋里立时乱作一团,贺远绕过桌子冲到媚儿身边:“小妹,怎么了?”
媚儿大睁着双目,眼角和鼻孔、嘴角都有黑血流出,却是已说不出一个字。
“中毒!”崔小眠一声惊呼,她是巫女,虽然对用毒只是二把刀,但眼前这是中毒的迹象,她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贺远嘶声喊道:“去叫大夫!”
沈玲伊和妩儿已经吓得哭了出来,崔小眠使劲摔摔头,这是剧毒,就算叫来大夫也没有用,刚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可爱小姑娘,转眼便已七窍流血,可惜一时半会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需要用什么解药,她想回房间找解药,可马上想到等她把所有解药全都拿来,没等她一个个试过,媚儿怕是已经不行了。
媚儿只是吃了几口拔丝苹果,这道菜是她炒的,这毒八成也是冲着她来的,为什么中毒的人不是她而是媚儿?她崔小眠不怕有毒,她的血百毒不侵。
对啊,她的血是不怕毒的,那么......
崔小眠忍着痛把手指放到嘴里咬破,一头扑到媚儿身边,哭喊着:“公主姑姑,你不要有事啊,不要啊。”
她一边哭一边把食指塞进媚儿口中,贺远此时正抱着媚儿,他身材高大,崔小眠做这些动作时,恰好被他挡住,除了贺远,就连最近的沈玲伊的妩儿都没有看到,她们只看到崔小眠扑过去大哭,帮着师父擦拭媚儿脸上的黑血。
贺远并不知道崔小眠在做什么,但他没有阻止,大夫还没有请来,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崔小眠是他的徒弟,她这样做定是有她的道理。
待到王府里供养的寿大夫气喘吁吁赶来时,媚儿已经呼吸顺畅,贺远还是让丫鬟把媚儿抬到客房,所有人都出去,就连已经哭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沈玲伊也让妩儿陪着到外面小坐,屋内只留寿大夫和他们师徒两人。
“寿大夫,公主的身体可有大碍?”
寿大夫收了号脉用的红绳,深施一礼:“回王爷的话,依学生拙见,公主的贵体只是有些亏损,然公主年幼,不宜盛补,只略作调养便可。”
贺远放心,让寿大夫出去,如实向陪两位公主同来的掌事太监和嬷嬷们再说一遍。公主于宫外忽急病,即使是在王府之中,也要有个说法。
没有宫中太医的医嘱,寿大夫不敢用药,只是取来两颗安神丹药请公主近身嬷嬷侍候着服下。贺远见媚儿呼吸均匀,脸上已渐有血色,这才松了口气,牵着崔小眠的人走了出来。
妩儿和沈玲伊就在廊下等着,方才已听寿大夫说过病情,知道并无大碍,此时也都放心了,只是脸上还挂着泪痕。
阿木走过来,在贺远耳边低声说道:“主人,桌上的菜全都验过,只有那道拔丝苹果是有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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