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过去了。
第二天,卢萦像昨天没生现任何事一样,照常忙活起来。她不但要见过寻上门来的元氏众仆,还要通过种种旁敲侧击,调查取线弄清楚这些人的为人,做的事迹,所有的本事等等。
接着,她还要到元氏的产业处看一眼。当然,她看的是她所感兴趣的,如铁矿之类的她就不用管了。
而卢萦主要感兴趣的,还是各种船只。
在她晕天晕地地忙碌中,贵人显然也忙得很,弄得这几天下来,她与贵人没有打过照面。七天后,当卢萦觉得自己把这些事都掌握了个一二时,她来到元氏房外。
不一会,元氏跑了出来,怯怯地笑道:“大哥,这样好不好?”武汉人性情奔放,这里的姑子也重打扮。元氏的打扮正是现下正流行的“容白美人,额黄翠眉”,那就是脸上的粉涂得比较厚,额头涂成黄色,把眉画成翠绿色。元氏一直是按着流行妆扮的,她脸偏圆,额头上还略有一线抬头纹,那额黄把她的脸衬得格外显大,也把那抬头纹强调出来。她肌肤偏黑,原本十分健康的颜色,被厚厚的铅粉涂着,再配上扁平的五官,简直是强调了她所有的缺点。
卢萦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后,转向那秀丽中年人道:“你去帮她打扮一下。”然后,她又转向这两天召回来的,从元氏小时起一直侍侯她,自与杨郎定了亲后便被赶走的几婢说道:“看看他怎么打扮你们主子,好好学着点,以后便这样施为。”
“是。”几婢筹拥着元氏退了下去。
二刻钟后,元氏再次走了出来。
这一次元氏出来后,众人同时双眼一亮。
见卢萦没有说话,元氏睁大她那双小鹿一般,被刻意强调和描绘出的杏眼,荡着几分水气和怯意。“大哥,不好看吗?”
“好看,很好看。”
若是以前的元氏是一分姿色也没有,长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现下的她,那是完全让人看不出化了妆。却透着一种青春少艾的灵动。愣是有了三分姿色。只见她偏黑的肌肤透着抹红晕,健康得让人一看就舒服。黑色的眉毛略略修长,衬得那双眼眸格外动人。鼻尖小小,唇色水润,再加上那一袭显得她腰身格外修长。把她略显肥胖的身材完全掩盖的衣裳,卢萦心想,不用戴纱帽。这样的元氏走出去,只怕杨郎他们就不一定识得她了。
元氏得到卢萦“很好看”这句话后,抿唇高兴地一笑。这一笑,那双闪乎闪乎的眼睛更显怯弱可爱了。
相比于她,身着一袭白袍,完全是翩翩公子的卢萦,却有点怯了风寒般,肩上还披了一块方空。那方空遮住了她的颈项,再加上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使得她整个人透出一种颓废的优雅和病态的贵气。
看着卢萦。元氏小心地问道:“大哥,你生病了?”
“没有。”卢萦的眼角瞟到几个向这里看来的护卫婢女,暗暗想道:我这叫做示弱……看。这些时日里她有多担惊受怕?还有那一天的伤,直到现在都没有让她恢复元气呢。她都这么可怜了,那人的火气,应该少少消了些吧?
收回目光,卢萦笑了笑,转身就走,“上车吧,再晚就要迟到了。”
“恩恩。”
元氏连忙跟上她,爬到了马车上。
看着不时朝着铜镜中的自己悄悄看去的元氏,卢萦扬了扬唇,忍笑道:“这样很好看,以后元娘都这样妆扮。”
元氏大点其头。
她是一个真正普通的人,这种普通,体现在各方面,如她琴棋书画怎么学也不出众,如她绣花,直绣到现在,她绣出的鸳鸯还是像鸭子,如她怎么努力,还是听不懂别人话外的话。要说她有什么擅长,那就是呆,睡觉,还有美食。可她又不是吃不胖的体质,这样的下场便是比一般人更浑圆的身材……
见到元氏又忍不住看向镜中的自己,卢萦笑着闭上了双眼。
她这阵子也挺累的。
过了一会,卢萦说道:“我们现在是去蒋府,你听过么?”
元氏把目光从镜中收回,老实地点头道:“听过,以往逢年过节,她们还会有人来看我一眼。”趁卢萦不注意,她悄悄把一块蜜糕塞到了嘴里,三两下便胡乱咽下了。
卢萦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闭着眼睛说道:“你父母在世时,与蒋府,杨府的关系最好。这一次的宴会,杨府的人也会去。”
元氏沉默了,她那悄悄拈向另一块蜜饯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卢萦继续说道:“杨郎会在。”说出这四个字后,卢萦慢慢说道:“到了那里,你不想说话就什么话也别说,跟紧我便是。这是你与杨府闹开后的第一次公开露面,只要你不当众宣布不愿和离,便什么事也不会生。”
元氏连忙道:“我不会,我想和离。”
卢萦“恩”了一声,又道:“如今,他们脏水也泼了,通过你那些手帕交来打压说服的事也做了。我估计他们接下来会说软话求你。不要心软。”
“恩。”想了想,元氏道:“我跟紧大哥,什么话也不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