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所赠的红丝砚。”
遗玉挑眉,伸手去触那砚台,只觉入手光滑细润,冰凉腻肤,凑到车窗处借光细看更吃一惊,这紫地砚堂上竟然流有淡淡红丝,交穿而过,隐约形成一幅美景,有江有树有山有月,好不稀奇。
遗玉一边用手指轻轻划过砚堂上的图景,一边疑惑道,“这紫地红丝砚可是价值不菲,王爷为何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卢智表情一怪,轻咳一声,答道:“不是送我的,是送你的。”
“啊?”手捧砚台的遗玉微怔,刚好瞥到砚几行小字,凝眸一看,却是吃了一惊,这四行小诗刻的乃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正是她在高阳生辰宴会上默的那篇《春江花月夜》其中四句,这砚上的字虽小了一些,但确确实实是她的颖体,尽管少了她书写时那几分神韵,可一笔一划也好似临摹她当日在画上所般,真真是让她惊奇。
遗玉沉默了会儿,压下心中淡淡的莫名情绪,将砚台放入锦盒中收好,不再同卢智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他是如何同卢氏交待自己的去向的,寻思着两人串串供,回去也免得被卢氏揭穿。
哪想卢智却坦白地告诉她卢氏早已知情,又将宴后第二日回家生的事情同遗玉讲了,只是避过了卢氏甩耳光和摔杯子的事情。
遗玉当下脸色僵硬,想到自己在杏园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时候,卢氏却在家中日日操心,难免一阵愧疚。
等他们回到龙泉镇,走进自家院子所在的街巷,远远便看见卢氏站在门后等着,遗玉心头一酸,脚步加快了几分,那头卢氏已经看见她,忙也迎了上来,半个月没见的母女俩一照面,差点都落下泪来。
卢智哭笑不得地看着站在巷中就开始“互诉相思”的娘亲和妹妹,忙上前劝了她们回家再说。
等到夜晚遗玉歇在卢氏的床上时,嗅着她娘身上淡淡的香气,被她轻轻抚摸着脑袋,还在感慨着金窝银窝不如狗窝的理论。
半个月前她离家时,还想着不过是公主吃顿饭罢了,哪知那日一去,竟途惹出诸多事来,现下再想想高阳的生辰宴上生的一切,先是公主莫名其妙地看她不顺眼,而后又抽到她行令签,再作倚画诗,又盲眼猜物,被侍卫抓,最后遇到刺客,摸瞎地替魏王挨了一下,导致魂游一趟,那一夜当真是算得上惊心动魄了。
在杏园静养这段时间,遗玉想了很多,从高阳想到封建皇权,从魏王想到卢智今后要走的官路,从园中衣食住宿想到自家的经济状况,但最多的还是在思考魂游时候黑白无常的话,对于自己身上那点特殊情况,她总算不再是云里雾里,细细品味他们的嘱咐,经过多日的思考,心下总算是有了底。
说来也巧,她自八年前现自己的“特殊”后,每次都是从指尖挤了血出来,正是歪打正着,现下知道只有十指放出的血才有用,在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过去自认类似“唐僧”的想法感到可笑。
她牢牢了那句损耗过度便有性命之忧的话,那两人虽没明说这个“度”在哪里,遗玉却已经大概猜到,也就是每日两滴血的量,针口还可自行愈合。还记得小时候有次村里闹旱灾,她一次挤了好多血出来,之后那只手就连痛了几日,现下想来一阵后怕,好在她本不贪心,这八年来从没过了那个“度”,倒也安安稳稳的。
卢氏不知道遗玉正闭着眼睛一边假寐一边想事情,只当她已经睡着,给她掖好被角,也躺了下来,扭头看了一会儿遗玉在黑暗中轮廓模糊的小脸,连日来次安心地阖上眼睛缓缓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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