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应下,卢智脸上也有了笑意,遗玉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约约有种奇怪的预感,这宴会一定不会如她大哥所说那般轻松的。
* * *
傍晚,坤院的守门仆妇前来敲门,中午才收了白贴的遗玉这会儿见了仆妇就想皱眉,生怕她再给自己带来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卢小姐,宿馆后门有人找。”好在这回仆妇只是来传个口信。
遗玉将手中书卷放下,心里疑惑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找她,“说是什么人了么?”
“没说,是门房的人来传的话。”
“嗯,我这就去。”
出了门的遗玉还在猜测着来人,快走到宿馆门口却见对面乾院方向走过来一个人,等到近的看清面孔,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张口道:
“有人找你?”
问完皆是一愣,而后一起转身出了大门,夜幕落下,在门上四盏灯笼照应下,两人一眼便看见站在街对面马车边上的人影,连忙迎了上去。
“娘!”
“娘您怎么来了?”
马车边上的人正是才从龙泉镇赶来的卢氏,将近半个月没见面,她一边应着一双儿女,一边伸手拉着两人接着不远处光亮上下打量了一番。
“娘找你们有事——玉儿,我瞧你怎么瘦这么多?”卢氏皱着眉头,伸手摸着女儿的小脸。
遗玉因十天前经历了那场险境。连喝了两日苦药之后几日吃饭就有些食不知味,这会儿是在夜里,看起来的确很是清瘦,不过这个中原委卢氏是半点也不知道的。
“娘,我都十几日没见您了,当然会瘦,看来得让哥给您画个像,女儿随身带着,也好过想您想得饭都吃不下去了。”遗玉有些委屈地道,伸手搂着她娘的腰,把小脸埋在她胸前,对于卢氏她从来是不吝啬撒娇耍赖的。
这话虽然是夸张,可卢氏听了却舒坦,眉眼都是笑,一手轻轻在她背上轻抚,嘴里却打趣道:“合着你饿瘦了都是娘的错。”
“可不是吗。”
母女俩黏糊起来没完,卢智在一旁张了几次嘴都没找着插话的机会,于是轻咳了一声打断她们的亲热,“娘,是什么事需得您这么晚跑来一趟?”
卢氏脸上笑容一顿,又轻拍了两下遗玉的背把她推开,来回在两人脸上一扫,“咱们上车说吧。”
“嗯。”
卢智一手撩开车帘,伸出另一只手打算先扶卢氏上去,余光在车中一扫,双目陡然眯起。这车厢不比往日龙泉镇上的马车,很是宽敞,车中两角各挂着一盏泛着黄光的吊灯,车里坐了一个人,一个满头白的六旬老者。
“大哥?”遗玉站在马车一侧,并没看见车里的动静,见卢智顿住不动,出声喊道。
卢氏却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表情,见他一松手又把车帘放下,忙一把扯住他的手臂,“智儿,咱们先上车,好吗?”
卢智扭头看着他娘夜色下有些模糊不清的脸,眼睛里闪过一些莫名的情绪,“好。”他伸出手来再次将帘子掀开,然后扶着卢氏坐了进去。
之后转身对着正待张口询问的遗玉道:“上车再说。”
* * *
宽敞的车厢里坐了四个人,遗玉坐在卢氏身边,听着正坐上那个一脸严肃的老人极有条理的叙述,脸上同卢智一样没有表情,可是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了起来,时不时掐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确定这不是在做梦。
卢中植把当年的事情的经过前后讲了一遍,直到他说完,车厢里才又静了下来。遗玉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卢智则是面无表情地同卢老爷子对视,卢氏来回扫他们两遍,不知如何开口打破这有些沉闷的寂静。
一老一少就这么对看了半天,卢智有些平淡的声音才响起,“你说完了?”
卢中植大概是早料到这孙子难搞,并没因为他带着不敬的态度而生气,“嗯,事实就是如此,外公希望你们能回家来。”
卢智并没回答他,扭头看着卢氏问道:“娘的意思呢?”
卢氏本来是想着不论几个孩子认不认得她爹,她都是要认的,可是这会儿被卢智一问,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吱吱唔唔了半晌她才答道:“智儿,当年的事情你外公也是逼不得已,你、你......”一个“你”字连说了几遍,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娘的意思是,您打算回去?”
卢氏抬头看了一眼她爹,卢中植一时没控制住,眼睛一瞪,大有她敢不承认就脾气的模样,却不想被他这么一瞪,卢氏顿时就来了气,她本不是什么藏的住话的人,因为太在意孩子,这会儿又陷入父亲和儿子两头为难的境地,正感头疼,她爹又用眼神威胁她,当下一抬头,对着卢智道:
“娘听你的。”
卢中植差点没被她气的背过气儿去,中午那会儿他已经先见了卢俊,那孩子听完他的解释,也只说了一句话——“我听我大哥的。”
卢智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扭头看着卢老爷子。
可就是这丝笑容落在卢中植眼里却不那么是滋味了,大有种挑衅的意思在,顿时他一张脸拉黑下去,沉声道:“你们这个家还有规矩没有,做娘的还要听小子的话!”
平日里卢老爷子要是在家里这么脾气,儿女和下人们那可是要跪倒一地的,可偏偏这车厢里的三个人都不怕他,一个一脸淡笑的看着他,一个撇开脸去,一个则低着头一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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