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女人在府中上下忙活着。几个男人们则坐在前厅里,半是心急半是心喜地等待着,卢中植一手紧抓着拐杖,一手轻轻拍着扶手,大儿子卢荣远和二儿子卢荣和在他眼前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张望一下大门方向,看是否有下人来报。
“不行,大哥,我还是到门外面去迎着好了,你在这里陪爹。”卢荣和冲着正在探着头搓手的卢荣远道。
“这样,咱们两个一起去,爹,您老人家在这里等等,我们接着人,就回来。”
说罢这年过四旬的两兄妹便齐齐朝着大门快步走去,半点没顾得上身后正在吹胡子瞪眼睛的卢老爷子,几个眨眼便跑远了,没能听到他的闷闷地低斥声:
“......跑得倒是快。”
卢家的大老爷和二老爷走到门口,从开了一道小缝的大门外钻进来一道人影,嘴里喊着“来了、来了”就往里冲,差点没撞在他们身上。被力气大的卢荣远一手拎住,喜道:
“可是来了?”
“嗯!小的看见马车从街头驶过来了!”
将这下人丢到一边,两旁有眼色的守门人已经将大两扇沉重的暗红色大门缓缓拉开,直至大敞。
卢荣远卢荣和走到门外,左右一探,看见打西边远远驶来的马车后,皆定睛看去。
他们四兄妹皆是房老夫人所出,父母伉俪情深,这几个从小一起养大的孩子,自然感情也非比寻常,当年父亲暴怒之下下了断绝书给小妹,兄妹三人都拦着过,奈何卢老爷子在家就是一言堂。
直至远在扬州的他们接到京里的消息,得知卢氏母子被害离家之后,便开始跟着卢老爷子大江南北寻找的日子,这一寻便是十几个年头,待到终于得了消息,他们欣喜若狂地赶回来时,却被老爷子一句暂不相认打消了满身的热情。
几日前卢老爷子让他们准备祭祖的东西时,他们只当是为了年关提前准备,但昨晚半夜回来的老爷子将睡的迷迷糊糊的他们从被窝里叫起,丢下两句话却让他们当场被惊醒了过来——
“明日岚娘要同孩子们过来,当晚准备开堂祭祖,让他们认祖归宗。”
在仔细询问后,得知只是以旁支的身份收做嫡亲,两兄弟虽不满意,却也无可奈何。按着老爷子的嘱咐,并未告诉自家房里女人实情,只当是重新认了一个弟妹和三个侄子回来。
可就是这样,也难掩卢荣远卢荣和、卢景姗的欣喜之情,失散多年的亲人就要归家,亲情这种东西,恐怕是唯一不会随着岁月流失的感情。
马车在门前缓缓停下,苍衣车夫挽了缰绳后,下车将帘子掀开,在卢家两位老爷的目不转睛中,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一名身穿雪青常服的清秀青年,面上带着浅笑,冲着他们点头之后,伸手扶着一道墨灰色的娇小人影跳下了马车,在看清楚那小姑娘的容貌后,事先被卢景姗知会过的哥俩还是怔仲了一瞬。
那张同少女时的母亲太过相似的脸,冲着他们弯起眼睛,没等他们细细打量,便和先前那清秀青年一同伸出手,从车里扶出了最后一个人。
那妇人一身浅青色的襦裙。头上钗环简单,可正面向他们之后,那三十出头,宛若昨日才见的秀丽容貌,却让两兄弟顿时红了眼睛。
遗玉和卢智正视打量着门口呆立着的两名中年男子时,卢氏抓着两人的手猛地握紧,嘴里细细碎碎地出一些声音,三双眼睛相望,一时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一同骑马抓雀儿时。
眼见那两个舅舅就要不顾这是大门口,激动的迎上来,卢智和遗玉连忙出声制止:
“咱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他们眼下在外人面前,可不是什么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而是半道上认回来的。
“对、对,先进去。”二老爷卢荣和连声道,忍住多看卢氏一眼的冲动,和卢荣远在前带着路,让遗玉和卢智扶着卢氏进了国公府。
一行进到前厅,挥退了后面跟着几名下人,让卢耀亲自在外面守着,将门关上后,在正座的卢中植注视下,三兄妹再次相视,终是在两人犹豫着喊出一声“二妹”之后,卢氏松开子女的手,大步迎了上去,哽咽着叫唤道:
“大哥、二哥!”
三双手相握在一处,三人加起来足以过百的年纪,却在相隔十余年重见后。像是孩子一般,只顾着流泪,说不出话来。
观此情景,遗玉心中定下不少,看来这两个舅舅对他们的到来都是真心期盼的。
这种认亲的感人场面没有维持多久,便被卢中植的咳嗽声伴着拐杖的敲地声打断。
“行了,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也不怕两个孩子笑话,玉儿,到外公这里来坐。”
遗玉乖巧地一应后,走过去被卢老爷子拉着坐在一旁,她滴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却没在这偌大的客厅里,现有外婆和那个姨**身影,除此之外,卢书晴听说昨日是宿在学宿馆坤院里,这会儿没有早到的他们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