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了一整日的雨,总算是在夜晚停了下来,房乔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紧紧闭起的大门,在阿虎的陪同下,回到了停靠在怀国公府对面街上的马车。
房府正房中,丽娘端着鸡汤走进厅里,一眼便看见沐浴后换上了干净衣裳的房乔正坐在椅子上出神,走到他身边,递上汤碗,柔声道:
“老爷,还是叫大夫来看看为好,这种时节着了风寒就坏了。”
房乔伸手接过碗,却并没有喝的意思,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上,因打听到卢氏被人掳离了长安,他此刻心情很是烦躁,想要自己清净一下,便道:“你早些回房休息吧,明日还有事。”
一进屋便被撵,本来就因为他跑出去找了一下午的人,心中憋闷的丽娘,这会儿怎么会乖乖地听话离开,她脸上带着为难,犹豫着轻声道:“老爷,有些话,不知是否当讲。”
“你想说什么。”
“我听阿虎讲了,姐姐她、她被人掳走了。”丽娘对上房乔抬头的皱眉之态,侧头有些小意道,“我是在想,那掳走姐姐的人,是否、是否会是韩厉。”
“啪嗒!”房乔一把将放在手边的鸡汤挥下了桌子,面色绷紧的他,全然没了半点平日的温文模样。
丽娘因溅过来的鸡汤吓得朝后退了连退了三步,裙面上却还是被泼到了一些,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她心中一绞,道是他是还那般在乎卢氏,心中压抑的嫉妒险些爆出来,但还是被她再次强压了下去。
“老、老爷,”她面容一屈,声音便哽咽起来,“是我说错话,您又、又何必这么大的火气,我知道姐姐在您心中甚重,是十个丽娘也比不得的,只是这大理寺的案子,尚未了结,少爷和小姐总是要认回来的,眼下姐姐失踪,您心神大乱,我只是想要替您分担,出出主意罢了...您若不高兴,我...我便再也不说就是......”
讲到这里她脸上已经是模糊,侧头掩面轻啜起来,房乔紧紧闭了下眼睛,两手在脸上拂去疲态,又抬头看着妇人身子颤颤的可怜模样,神色一郁,道:
“这案子一事,我已有分寸,房家的骨血是绝不可能流落在外的,我并不是有意要对你火,只是今日变故诸多,这才闷了火气,刚才可有烫到你?”
丽娘是个见好就收的,并没借机使什么性子,而是含着泪对他摇摇头,“是我多事了,您等等,我再去乘一碗过来。”
“不必了,你去收拾收拾吧,我去娘院子里看看。”房乔起身,走过她身边时候,抬头在她肩上轻拍了两下,道:“这几日委屈你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客厅,丽娘在他走后,方才收敛神色,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看着泼上油汤的狼藉地面,喃喃自语道:
“不管你是被谁掳走,最好永远都别回来了。”
国公府
饭厅,银足案上摆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两笼遗玉最喜欢吃的汤包,兄妹两人分作桌案两边,卢智手持象牙箸,神态很是自然地用早点。
遗玉晚上是在卢氏的房间睡的,因喝的药起了效,一觉睡到天亮,早起时候嗅到被枕中卢氏余下浅浅的味道,想着此刻不知去向的娘亲,心里便空空的,加上昨夜卢智交给她看的韩厉送来的东西,还有昨夜出现在城门外的李泰,种种事情纠缠在一起,搞得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平彤在边上侍候,见遗玉一脸苦恼相地盯着碗碟出神,刚要开口劝,便见卢智朝她的碟子里夹了一只汤包,又并几箸菜去,训道:
“好好吃饭,上午还要到大理寺去一趟。”
唯今这房卢两家争子夺孙一案,牵扯上了安王残党,遗玉作为唯一接触过那些残党的人证,自然是会被传到场。
皇上言明三日落案,卢氏失踪之后,刘徳威昨日进宫请明,原想着暂休此案,却被皇上告知继续审理,定期落案。想来也是,卢氏眼瞅着短时间是找不回来的,两家的矛盾也不能因此就僵持着,说的冷血一些,于外人看来,这房家和卢家争夺的实际只是那两个孙子罢了。
遗玉小口地吃着包子,但见卢智的神态同往常并无两样,却更放不下心,于是用完早饭,她便拉了卢智进到卢氏的屋中的小厅里,让侍候的下人都退下后,才开口问道:
“大哥,我们谈谈,可以吗?”经历了韩厉一事后,昨晚被救回来,她就想和卢智认真地谈一些事了。
卢智在屏风下的茶案边坐下,道:“过来坐,我也有事要交待你。”
遗玉在他对面坐下,“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