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安说完了,才转头看向欧阳灿,问:“喉咙好点了吗?有哪儿讲得不对,你补充一下?”
欧阳灿摇了摇头,说:“没有。”
她的声音像砂砾在摩擦玻璃,听起来很让人不舒服。可这会儿听着这难听的嗓音的两个人心都很沉,尤其是欧阳勋,一时也顾不得关心她的情况。
夏至安说:“我了解的就这些了。小灿他们的工作内容我是不能知道太多的,好在也不影响把握整个事件的脉络——另外就是,最近的情况就是,因为丁轶群被检举,受他牵连的人非常多。小灿和我去外公家那天,外公说好不见外客,还是有人硬是加塞拜访他……跟这也有关系的。丁轶群的案子,牵一动全身。他的死最好是个句号,如果不这样,深挖下去就是一场官·场大地震。外公说算da清·洗也不为过。只不过这个后果如果控制得力,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出现的……丁轶群这些年被检举并不是一次两次,可这一次检举的材料整理得非常细,听说细到可以直接上堂。我想这是非内行人做不到的。”
欧阳勋半晌才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很可能曾悦希是整个案件的主谋、甚至还参与了全部的行动。他完成了计划,准备全身而退的时候被你们现了。”
欧阳灿说不出话来,夏至安也没出声。
欧阳勋看着他们,说:“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开始也这么认为。可刚刚坐在车子里想了好久,把这么多年的事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我突然就理解他了。”夏至安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眼窗外。“如果在他的处境,我未必不会做同样的选择。”
他说完就沉默了,客厅里静的只能听到钟摆那滴滴哒哒声。
欧阳勋抬手摸了摸鬓角,说:“那么,曾老在这个时候过世,恐怕也不是巧合。”
“他在这边唯一的牵挂应该就是爷爷。”夏至安道。
欧阳勋点头,“他跟曾老感情是很深的。”
“我想他从来没忘记小时候的事,也把伯母曾经受到的冤枉放在心里了……他的动机是很复杂的,可总的来说,还是为了他所爱的人。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在经历这么多事之后仍然保持着正常人的外表和状态有多难,他应该已经尽了力。”夏至安说。
“我们没有想过让他负担这么多。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绝不希望另一个孩子的人生受到影响。他有他该走的路。走到这一步,我不愿意看到。出于对彼此都好的考虑,我的确不希望他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分子,那心理压力对他对我们来说都很难承担。我也的确担心过他只是出于歉疚才这么做的,但我的确很欣赏他。他是个很有能力、很优秀的青年。”欧阳勋说。
“他应该试过正当的途径。伯父,虽然我跟他只有几面之缘,可当我把这些事都想了一遍之后,就像跟着他的脚步把这些年他走过的路都走了一遍,一点都不难了解他的痛苦。他是非常优秀的检察官,比任何人都了解敌人有多强大……像丁轶群这样的人,等着他倒下或许是有可能的,但多等一天都可能有新的受害人。这是他不能忍的。他已经失去很多了。”夏至安说。
欧阳灿捏着杯子坐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了,动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