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看着光景烁白得有些过头的脸色,其他人看着认为是皮肤白皙,月瑶却觉得着是一种病态:“我看你面色有些寡白,你身体是不是不很糟糕?”何止是糟糕,应该是非常的糟糕了。
光景烁错愕地看着月瑶:“你怎么知道?”太医确实有说他体质不好,不过这些都是先天不足引起的。这些年虽然没有与药罐子为伍,但是每年都要病上几次。
月瑶无语:“这一看就看得出来的。穿得这么厚,一阵风过你就能冷得打哆嗦,就这样的身体……”说到这里摇了一下头。
光景烁听了这些话后,面色一下黯然:“大夫说我先天不足,所以身体比较若弱?”
月瑶却是皱着眉头道:“先天不足?不可能,你是足月生的怎么会先天不足?”月瑶清楚地记得邓妈妈说关景铄是足月生的。难产只是对母体伤害很大,孩子只要安然落地就不会有什么损害的。
关景铄有些惊讶了,他没想到月瑶对他的事这么了解:“大夫说我先天不足,又因为体内有股邪气,所以断不了根,只能好好养着。”
月瑶真觉得稀罕了,先天不足可是只针对早产儿的,竟然会套用在关景铄身上。月瑶可是记得邓妈妈说关景铄落地时七斤六两,是个大胖小子,身体也很好。
月瑶肚子里转了几道弯,面上却半分不显:“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身份会有惋惜之色吗?”
光景烁赶紧点头。
月瑶轻笑:“我惋惜是因为你身为永定侯府的世子爷,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光景烁一下没明白:“我不懂姑娘的意思。”
月瑶好像没看到光景烁的疑惑:“我听说永定侯付诗书成风,族中子弟都放武习文了。有这回事吗?”
关景铄好久后道:“是的,可是这有什么问题吗?”
月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你认为有没有问题?”现任永定侯是一个风流才子,不仅喜欢与人吟诗作对跟文人墨客打成一片,而且身边还环绕着各式才情洋溢的女子。
据说永定侯身边有六个美人,每一个人都精通一样乐器。去永定侯府的人都以能听到这六位美人的一起奏乐为荣。
这本身没有错,现在国家四海升平武将都处于休眠状态。可是错就错在风流才子永定侯竟然不让子孙后代习武,要他们科举入仕。也就是要让关家的子孙弃武从文。
光景烁一下没明白:“姑娘,这有什么问题?从科举入仕才是正途。”关景铄受永定侯影响甚深,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月瑶望着不远处的青松,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记得第一任永定侯跟着太祖打天下,打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却从来没打过一次败仗,被人称为常胜将军。太祖皇帝还说他是福将。”第一任永定侯就是一个跑镖的镖师,后来跟了太祖皇帝南征北战三十多年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大元朝的开国功臣。也因为这份卓越的军功,被封为世袭罔替爵位的侯爵。
关景铄点头:“是。”他越来越疑惑月瑶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就扯上了他祖先去了。
月瑶噙了一抹笑意:“你觉得从文入仕,没有问题。”
关景铄是真的觉得没问题。
月瑶抬头直直地看着关景铄:“你觉得永定侯府的根基是什么?”永定侯是以军功得天下,根基自然在军中。
关景铄是聪明人,他明白月瑶的意思,永定侯府的根基在军中,现在永定侯子弟全部科举入仕就是丢弃了自己的根基。但是他没觉得着有什么错,从武入仕跟从科举入仕是一样的。
月瑶笑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武官没有文官的尊贵。”开国之初武官地位大于文官,后来渐渐的文官在武官之上。同级别的武官要向文官行礼。可是在英宗皇帝时期,这种状况生了改变。
英宗皇帝事实改革,自此武将的地位与跟武官并肩。不过英宗皇帝已经离世五十多年,天下也太平五十多年,武官现在处于休眠状态。而文官不甘于手中权力被削弱,想要恢复往日的荣光,所以这些年一直动作不断。
武官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哪里愿意再被文官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些年朝堂看似平静,其实文官跟武官争斗得很厉害。
关景铄立即摇头:“没有,在我眼里文官与武官的地位是一样的。”
月瑶望了一眼关景烁:“等打仗了,你还会觉得一样吗?”现在文官武官地位相等所以才会争斗不休,可一旦开战肯定以武为主。
月瑶看着光景烁瞪大的眼睛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下去。天下太平了五十多年,不可能再继续太平下去了。具体的月瑶自然不会说,因为说了也没人相信。
关景铄好像明白了月瑶惋惜什么,但是深想又迷糊了。这连家三姑娘怎么这么笃定会打仗呢?
月瑶轻声说道:“世子爷这么聪慧应该懂得一个道理,没有人愿意永远屈居人下。”
十多年后,被英宗皇帝打得喘不过气来的蛮族叛乱了。蛮族是一个好争斗的民族,岂会甘愿一直被压制。之前是没办法只能伏低做小,经过六十多年的修养恢复了生气,实力恢复过来以后就挑起了战争。蛮族叛乱之后,附庸大元朝的属国也生了叛乱。
月瑶记得在这场战争之中新贵冒出来许多,老牌勋贵垮台不少,永定侯府就在其中。后来又因为永定侯卷入争储的漩涡被夺爵。在月瑶过逝之后,永定侯付的爵位都没归还。
关景铄愣愣地看着月瑶,他虽然饱读诗书,却从没想过这么长远的事情。在月瑶面前,他非常惭愧。
和平想去叫自家世子爷,但是又不敢贸然前去,转着圈圈很焦急。夫人肯定派人来寻她了,可是要让他去叫关景铄,他又不管。别看世子爷平日好说话,但是一旦开口就不准下面的违背,否则就得受重罚。和平心里祈祷着可千万不要被夫人派来的人找着。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花蕾也焦急,但是月瑶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花蕾也不敢朝前走去。只是看向和平的眼神是越来越不善。
月瑶看关景铄不回话,以为是不认同:“既然世子爷认为我在信口胡诌,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
关景铄回过神来解释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在想姑娘的话。姑娘目光长远,我很惭愧。”他就没想过这十多二十年后的事。但是只要认真思索,这连姑娘说的话并非杞人忧天。
关景铄想到这里,脑海灵光一闪:“姑娘当时看我面露惋惜之色,莫非就是惋惜我们永定侯府弃武从文?”若是这样,这个姑娘也太热心肠了。
月瑶肯定不会说我是惋惜你早夭:“嗯。世子爷,还有一件事因为事关你们的家务,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月瑶不忍心就让这么一个才华洋溢的少年消逝。所以,她决定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关景铄。她已经做了能做的,至于关景铄信还是不信,那就与她无关了。
关景铄心里疑惑又起:“姑娘请说。”
月瑶踌躇了一会后道:“当年我娘知道韵姨准备选自己的庶妹给你爹当继室,我娘特意写了一封信去劝解韵姨说这事非常不妥。后来我娘收到韵姨的信,信里韵姨说她放弃了这个决定,已经在物色其他的姑娘。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姨母还是成了你爹的继室。”关景铄的母亲叫宁韵,所以月瑶称呼为韵姨。
关景铄愣住了:“不可能。”关景铄本能地怀疑,原因很简单,里里外外的人全都说姨母是她娘亲自挑选的,现在却有人告诉她不是。这前后矛盾,让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