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瑶站在走廊处看着院子中间,微明的天空中慢慢地垂下一条条的雨丝,潇潇地落下,落在干枯的枝条上,雨水顺着树尖滴落下来,滴滴答答地。很快,地面也湿润了,散出一种沁人心脾的芬芳气息。
向薇乐呵呵地说道:“天公不作美,你说这是不是老天也不想你去江南呀?”向薇知道月瑶心心念念想去江南,特意这么说。
月瑶却是看着眼前的景色,说道:“等到了江南,再碰到下雨天,我们就乘船去秦淮河上看雨,那种感觉与现在,截然不同。”
向薇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转而哈哈大笑:“你莫不是糊涂了?你知道不知道秦淮河是什么地方呀?”秦淮河那是风花雪月的地方,月瑶怎么会想着去那等地方。
月瑶无奈解释道:“那秦淮河旁的乌衣巷,在东晋的时候可是王谢两家的聚居地,知不知道东晋王谢两家是哪两家?”
向薇摇头道:“我只知道,秦淮河现在是那些有钱人花天酒地的地方。”她只看眼前,对以前的人物没兴趣。
月瑶深深明白什么叫话不投机半句多了:“江南的名胜古迹,我都要去看的。”不管是秦淮河,还是水乡古镇,她都要去看的。
向薇看了月瑶,笑道:“终于说实话了。什么去看望玉山先生,分明是你自己想出去外面游玩了,跟我还不说实话,现在抓包了。”在月瑶安排事情的时候,向薇就已经察觉到了。
月瑶脸不红气不喘,慢悠悠地说道:“看望老师不假,可顺道观赏一下景物,也不错。”
向薇又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就看不惯这些读书人,做什么事情总是喜欢拐弯抹角,一点都不爽快。
傍晚的时候,月瑶听到丫鬟说马鹏过来了,有些意外,忙出去将马鹏迎了进来。
马鹏面色有些凝重,看到月瑶后说道:“月瑶,我有话要跟你说,去书房吧!”
向薇面露狐疑,这模样分明是有事了。
月瑶也看出马鹏有事了,迟疑了一下后领了月瑶进了书房。因为下雨天气有些寒冷,书房里点了炭火。铜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屋子里暖和和的。
走进书房,月瑶问道:“表哥,怎么了?”
马鹏面色凝重,望了一眼书房的门站着的向薇。马鹏的意思很明显,他说的事不适宜别人听。
月瑶这下心惊了,连向薇都不能听,莫非是什么机密。月瑶最怕的就是机密了:“表哥,是否有什么要事?”
马鹏望着向薇道:“表妹,先让人退到院子外面去。”马鹏是知道向薇武功不错,放这样的人在外面,保准将他们的话听个干净。
月瑶小心翼翼地问道:“表哥,莫非是秘辛?”若真是皇家秘辛,她宁愿得罪马鹏也不要听。
马鹏一愣,转而笑道:“不是,是我有些事想要问你。你让她下去吧,这些事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
月瑶吩咐向薇带了院子里的人都出去。
向薇心里嘀咕不已,弄得这么神秘,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向薇有些遗憾,这件事她怕是没法知道了。
等人出去以后,月瑶才说道:“表哥,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马鹏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月瑶,最近七皇子想拉拢我,可却被我推脱了。如今九皇子也想拉拢我,我有些犹豫。”
月瑶整个人木了,怎么跟她说起了朝堂的事:“表哥,我对朝堂的事不懂?”
马鹏道:“月瑶,你能不能告诉我最后上位的是哪个皇子?”马鹏也想保持中立,但是身处漩涡中心想中立那是不可能的。既然不能中立,只能挑选一个最有希望的。马鹏觉得九皇子是最有希望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想问问月瑶的意思。
月瑶听了这话浑身都僵硬了,她不知道马鹏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月瑶过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故意结结巴巴地说道:“表、表哥,这种大事我怎么知道呀?”
马鹏神色很凝重,说道:“月瑶,八年前我在山东时昏迷过三天三夜。外人看我是昏迷,事实上我是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仿若一辈子的梦。”
月瑶张了张嘴:“什么梦呀?”这梦肯定有蹊跷。
马鹏苦笑道:“在梦里,我没有考中举人,一辈子就是个秀才,所以我没有娶若兰。因为被程氏诬陷与程丽姿私相授受,爹信以为真让我娶了程丽姿。在梦里,爹特别疼着马跃,也对程氏特别信任,而我在马家就好似一个小透明。成亲以后程丽姿就暴露出自私贪婪又恶毒的本性,又勾结了程氏清理我身边的人。可惜,程氏还没对我下手,爹因为马跃在钱庄欠下巨额赌债给活活气死了。自此马府彻底败落了……”
月瑶呆呆地看着马鹏,这不是马鹏上辈子的遭遇?他这么可能梦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马鹏继续说道:“爹死了以后,马跃没了约束的人越嗜赌了。结果赌得越来越大,家里的产业越来越少。后来程氏为了帮马跃还赌债,还跑去要姑母留给你的嫁妆。我当时看着不对劲,想要请老家的族人过来分家。结果这件事被程氏知道了,程氏给我下了一个套,让我与马跃的小妾睡在一起。程氏威胁我,若是我想分家,就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与马跃的小妾有染。”可恨当时他太弱懦,被程氏给吓住了,没敢再坚持分家,忍气吞声继续给马跃收拾烂摊子。
月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后来呢?”
马鹏神情很冷漠,说道:“后来马跃将马家的家业全部都输光了,欠下无数的赌债。债主追上门,马跃跟程氏要将宅子卖了还赌债,可房契在我手里,没我的同意他们卖不了。可我很清楚,若是老宅卖了马家就彻底没落了。我当时担心程氏跟马跃对用手段逼迫我将房契交出来,所以我让心腹将这两样东西送回老家交给了族长。没想到,最后对我下毒手的不是程氏跟马跃,而是程丽姿。”谁能想象得到,枕边人竟然会对他下毒手。
月瑶脸上的神色五颜六色。她上辈子只知道马跃意外身亡,可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却不知道:“为什么?程丽姿为什么要害死你?”
马鹏面色越冷了:“程氏许诺她只要她拿到房契,到时候卖了房子分她一半的钱,再让我与她和离,让她另行改嫁。程丽姿信以为真,就对我下了毒手。”月瑶一直忙于自己的事,对程家跟程丽姿的事没有关注,所以月瑶不知道程家在两年前家破人亡,而程丽姿则是被卖到妓院里。而这些全都是马鹏的手笔。程氏如今呆在老家,不是马鹏仁慈放过她,而是马鹏认为有时候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月瑶张着嘴巴,好半天才说道:“表哥,这只是梦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这事让月瑶觉得特别诡异,要不是马鹏很坦荡,她都怀疑马鹏是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
马鹏看着月瑶的神情,有些失望。马鹏开始认为月瑶是跟他做了一样的梦,可认真一想却又不像。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出一个头绪。这次要不是事关重大,他也不会抱着侥幸地心里来问月瑶:“这些都不重要。你真的不知道是哪个皇子最后上位吗?”怎么可能只当成一场梦,那些事,他是感同身受。马鹏也认真想过当年的事,当年他确实因为自己样样不如马跃,所以格外的自卑。要不是月瑶三番四次的相帮,他的人生很可能就跟梦里一样。
月瑶摇头说道:“表哥,你不知道,大年三十晟哥儿他们三兄弟抱着我说想爹了,想让我带着他们去西北看望夫君,那时我特别的难过。表哥,我若是知道是谁上位,我直接让安之琛给那位皇子效力了。到时候安之琛得了从龙之功,一样飞黄腾达,哪里还要去西北那种苦寒之地。安之琛在京城,我们夫妻也不用分离,孩子如今也不用一直念叨着他们爹。表哥,每次我听到孩子说他们连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的眼泪都忍不住。”说道这里,月瑶的眼圈都红了。
马鹏默然。
月瑶想了一下后说道:“表哥,我也偶尔会听向薇说一下朝堂的事。数位皇子之中九皇子是嫡子,名正言顺,而且他很隐忍,我觉得他上位的概率是最大的。”
马鹏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只是这种事一个不慎,就得牵连全家。马鹏心里有些憷。
月瑶想了一下后说道:“若是表哥不想被牵连,可以想过法子避开这场纷争。皇上身体不好,立储的事肯定不会拖太长时间,”
马鹏沉思良久,心中有了定论:“表妹,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可以吗?”马鹏愿意跟月瑶说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月瑶也经常做一些稀奇的梦,二来也是相信月瑶。
月瑶笑道:“放心吧,表哥,我谁都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