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手中的木盆微微一抖,脸不知不觉煞白如纸。欤珧畱晓
里面传来太子妃刘莞儿低低的说笑声。帐中两人絮絮说了一会话,寻常的话语中透着一股轻松惬意,还有一种夫妻间不为外人所能明白的亲昵。
她恍惚一笑,清澈的水倒映着她素白的面容。在这一刹那,她忽然想起那一夜。
他说,云罗,你注定是我李天逍的女人。当真没错,她只是他的女人之一。
帷帐终于撩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太子妃披着头发懒洋洋靠在床头,李天逍随意披着一件白色锦衫,长发亦是随意散着。侍女们殷勤上前为他更衣梳洗咫。
众侍女环绕中,他一身精壮的腰身显露无遗。
云罗与周昭训跪下,低声说:“恭请太子妃娘娘梳洗。”
李天逍听到声音,眸光一闪,略带诧异看向跪在帷帐旁的云罗。云罗已低头上前恭恭敬敬捧着木盆到了近前彡。
李天逍一皱眉,不由看向床榻上的太子妃。
太子妃佯装没看见,懒懒一笑:“今日华奉仪好早。”她说着下了床,坐在了妆台前,不再看云罗一眼。
云罗不得命令不能起身,只能直挺挺跪着。
李天逍看了一眼,终是不发一语。他等到穿戴齐整,上前对太子妃笑道:“晚间再来看莞儿。”
太子妃脸上飞红,轻嗔靠在他的怀中:“殿下可不许骗莞儿。”
李天逍一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翩然离去。
太子妃含笑恭送了李天逍离去,这才收回目光看着房中跪着的云罗,似笑非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妃这般做华奉仪可会明白我的苦心?”
云罗一笑,道:“太子妃娘娘都是为了妾身们好。妾身十分感激。”
周昭训也连忙道:“极是!妾身明白!”
太子妃笑着看着跪地低头俯首的云罗,一双杏眼中渐渐流露一丝旁人察觉不了的冷色。
一天下来,云罗算是明白了太子府的立规矩是为何,便是做了太子妃身边最劳累的侍女,伺候梳洗还是最轻的活。但凡太子妃想要什么东西立刻便是远在天边也要去拿来。炎炎夏日,她与周昭训两人在太阳底下来来回回,晒得脸红彤彤的又累又饿。
太子妃用膳的时候,两人只能站着伺候。滚烫的热汤端在手中,烫得手指都发红。
周昭训不耐劳累,半天才刚过就昏了过去,由着她的侍女被抬回了自己的阁中。剩下的活儿可苦了云罗。直到月色偏西,云罗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了望月阁中。她累极,连凝香为她留着的饭菜都来不及吃一口就沉沉睡去。
第二日照旧前去流云阁。太子妃冷眼看着云罗一声不吭,耐苦耐劳,就算有心要发作亦是抓不到把柄。
这一日下了一场雷阵雨,天气稍稍凉快。太子妃忽然兴起,说道要去别苑的荷池看荷花。几位伺候的嬷嬷见她终于肯出门走走散心,连忙欢喜答应。于是一番收拾,太子妃便带着一大批侍女浩浩荡荡前去荷池赏荷。
云罗跟在侍女之后,手中拿着锦墩也跟上。一连几日的立规矩就算再苦再累也苦不过方入太子府时。
她唯一庆幸的是元青早早送走,看不见她辛苦狼狈的样子。
别苑的荷池很大,湖中还有一个精致的亭子,四周碧水粼粼,有画舫在其上,碧蓝的天穹映着荷池中迎风摇曳的荷花,扑鼻清香令人精神一振。
太子妃正要上桥,忽地笑道:“没想到这里还真是风水宝地呢。遇见了贵客和娇客。”
云罗抬头看去,眸光一紧。只见亭上一道熟悉的人影落入眼帘,白衣飘飘,容华慑人,不是凤朝歌又是谁呢。而他身边则是一位身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和一位红裙女子。
那红裙女子身影看起来很熟悉,可是一时却不知是谁。
太子妃由侍女们扶着上了亭子,含笑看着临风而立的一对璧人,笑道:“看来本妃来的真不是时候。”
那三人闻声回头,见是太子妃,连忙上前参见。云罗这才看清楚这红衫女子是谁,原来是明敏郡主,而另一位则不认识,只是相貌娴雅温柔的样子,看样子年纪还小。
明敏郡主见太子妃来了,上前亲热扶着她坐下,笑道:“姐姐今日竟出来散心了,身子一定大好了吧?”
太子妃含笑道:“这几日太子殿下日日陪伴,腹中的小家伙总算肯消停了。”她说着爱怜地轻抚肚子,满脸的母爱溢于言表。
明敏郡主眼中掠过妒色,不过很快掩下,拉过鹅黄衫子的少女,笑道:“姐姐,这位是护国公的女儿,秦妹妹,今日我便是带她来玩的。”
太子妃上下打量了鹅黄衫的少女,目光流露赞赏:“秦小姐长得真是端庄贤淑。护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呢。”
那少女脸一红,上前道:“小女秦菱拜见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赞赏点头,转眸看向一旁的凤朝歌,礼貌点头示意:“凤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陪两位佳人呢?”
凤朝歌俊颜上浮起笑容,从容道:“凤某可是奉命陪佳人,太子妃娘娘可莫要取笑。”
太子妃似笑非笑地打量了眼前两位少女,忽地道:“说起来凤公子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本妃与太子殿下说说,为凤公子挑选一位名门贵女,一定要出身清白,品行端庄贤淑。那等低贱的女子可不能轻易许配给凤公子这等神仙般的人物。”
她话音刚落,亭中的众人便静了下来。凤朝歌眸色一闪,看到亭边垂首恭立的云罗。
她静静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明敏郡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忽地冷冷一笑,曼声道:“姐姐说得极是。凤公子这等人物怎么会去选那等低贱的女子呢。那等女子如这烟柳花儿,一过了季就是残花败柳了。”
有的侍女一听捂着嘴笑了起来。云罗虽低着头,可是能感觉到一道道鄙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微微一笑。世间不过是如此,人若好,便人人锦上添花,若是一朝没落,便是剑石纷来。没有丝毫的公道可言。若是当年母亲运气好点,说不定如今她也是所谓的名门贵女,能三媒六聘嫁给如凤朝歌或李天逍这样的男子,相夫教子,一辈子无忧无虑。
只是她命不济,一路颠沛流离,国不能归家已散,沦为他人之妾侍。
她并不怨恨自己的母亲没有给她一个好出身。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虽不好,只是眼前这路难且长,却是不知谁才能笑到了最后。
众人笑完,凤朝歌微微一笑,躬身谢过太子妃:“多谢太子妃娘娘关心,凤某现在无心成家,一心只想辅佐太子殿下。”
太子妃笑了笑,便岔开话头聊起了别的。明敏郡主能说会道,秦菱乖巧,再加上凤朝歌恰到好处的附和,一席人聊得甚是开心。
明敏郡主兴起时,忽地道:“姐姐,秦妹妹会唱歌,唱得很好呢!一曲清音如天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