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姐姐,你说什么制胜之道?我看着分明是落荒而逃了。就跟从前那刘月浅一样!自从发生了那件事以后赶紧出太子府说是要吃素念佛祈福三年,如今三年快过去了都还没办法回宫中来!”呼邪赛雅冷笑道。
闻芩一双美目看了她一眼,道:“你最近也要小心一些。看在往日情意上,劝你一句,你如今与皇后心中有了隔阂,小心皇后拿了你的错处来杀鸡儆猴立威。”
呼邪赛雅悻悻道:“我明白。”她顿了顿,又道:“这华云罗可信吗?可别我们助了她,将来她过河拆桥,又是第二个皇后……”
“不会的。”闻芩忽然打断她的话,道“她起码比皇后好些,你不见她得宠了都不曾来寻我们的麻烦?”
呼邪赛雅皱眉问道:“我总觉得这华云罗不知在想什么。从前得宠时不乘胜追击,失宠也不见她放弃。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闻芩想了想,忽然轻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想要的东西不在这深宫中,也不在皇上身上,自然无心争宠。若当她想要做一件事,恐怕天下间谁都不是她的对手。一个殷寐算什么呢?”
她说完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笑:“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旦被夺去了就会千方百计夺回来。只是我们要的是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而她要的是别的罢了。这才是我愿意助她的原因。……”
……
焚香,沐浴。
长长软袍披在身上。偌大的闺房中,一位雪衣佳人跪坐在地上,对着妆奁上的海兽菱花铜镜细细描着眉,接着是殷红口脂,乌发雪肌,明眸如星子,唇如朱。不一会,素颜渐渐添了颜色,倾城容色如此慑人。
这是她这一辈子容色最盛的时候,只可惜……她轻轻一叹,眸色寥落。
“姐姐……”一声呼唤从闺房门边传来。
云罗回头,看见从太学中回来的华元青,微微一笑朝他招手:“青儿回来了?”
华元青陡然见她衣着容色,不由脸红了红,急忙转头:“我等等再来。”
云罗一笑:“青儿长大了,会害羞了。不过我是你姐姐,不必避讳。”
华元青这才走进来,坐在她的身边。
云罗扶了他已隐隐有些粗壮的肩头,似水明眸扫过他还带着稚嫩的少年面庞,忽然道:“青儿真的长大了。”
华元青低了头,道:“姐姐,都是青儿没有本事,不能保护姐姐。”
云罗看着他脸上惭愧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华元青只是不语。云罗忽然漫不经心地轻笑道:“是不是在太学中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那些都不是真的,姐姐真的很好。”
她话虽如此说,心中却发紧。太学就在外宫,与内宫只隔了几道门。她不知道华元青又听见了什么,但是一定不好听。
华元青抬头,眼中有水光。他微微哽咽道:“姐姐,我不想读书了,我想去跟着大哥去军中!”
云罗沉默了一会,道:“你是知道姐姐对你的期许。青儿……”
“我书读得差不多了!”华元青急忙辩解,“而且在我这个年纪大哥就已经随着父亲在军中磨练了。姐姐你让我也去好不好?我要上沙场奋勇杀敌,建功立业!将来为父亲母亲报仇!”
云罗定定看着已经半大的少年,问道:“你还是忘不了报仇这事是吗?”
“是的!”华元青斩钉截铁地说。他看着云罗,眼中有痛色:“而且青儿不但是为了报仇,等青儿有一日立下大功,谁也不能瞧不起姐姐!”
云罗眼中的泪陡然落下,一点一滴,落在朱漆妆奁上。
“姐姐,我都知道了!当年你是为了我和大哥才嫁给皇上的……”
他话还未说完,云罗已一把将他的口捂住。她眼中有泪,面上却是笑的:“别说了。姐姐答应你。”
华元青欢呼一声,再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抱住云罗,像是小时候一样高兴地道:“谢谢姐姐!”
云罗轻抚他尚瘦弱的肩头,擦了擦眼泪,从妆奁旁拿出一盒蜜饯,含笑道:“姐姐还记得你爱吃蜜饯,快吃吧……”
华元青高兴起来,拿了蜜饯对她说:“姐姐,你也吃!”
她眼前忽然恍惚,那胖乎乎的孩子走来,声音稚气:“姐姐,你吃!”
她欣慰笑了,轻抚他的发,摇头道:“青儿吃。姐姐不吃。”
她说罢,看着那铜镜中的倾城面容,忽然道:“青儿放心去吧。你要报仇,姐姐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
宴席上,李天逍看着满席的莺莺燕燕,眼底掠过自己也说不清的烦恼。满园春色,花团锦簇,却毫无趣味。看遍姹紫嫣红却再也见不到那一张淡淡含笑的素雅面容。
他忽地有些烦躁起身,对身边的皇后道:“朕累了,先回去。”
皇后见他面上不悦,连忙起身追上前劝道:“皇上是不是因为歌舞不够尽兴?”
李天逍顿住脚步,回头道:“皇后身为一宫之主应身为后宫表率。如今国中初定,皇后也不可以太过奢靡浪费。”
皇后一听脸色陡然变色。她与李天逍结发好几年,从来没听他像这一日直言叱责她。
她情不自禁冷言讥讽道:“臣妾办一次宫宴就是奢靡之举了吗?那皇上当日花了这么多银子去重修凤栖宫又是什么?千金讨那贱人的欢心,这就是明君所为了吗?”
李天逍猛地顿住脚步,冷冷回头:“那是朕欠了她的,自然要还她。朕还未跟皇后算当日你想要杀她之心!皇后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别逼着朕对你无法再容忍下去!”
皇后原本以为李天逍能来赴宴应是和气一团,没料到他竟然是怀着满肚子的怨恨而来。
她忍不住哭道:“皇上若是不喜欢臣妾,何不废了臣妾!让那些贱人一个个都去当皇后算了!”
她的哭声引来了不少宫妃探头探脑。殷寐悄悄上前,扶着皇后劝道:“皇后娘娘,凤体为重。”
李天逍厌恶地看着哭哭啼啼的皇后,冷笑道:“一口一个贱人。皇后无德无形,这样的母亲怎么能教出好的皇子来!来人,传朕的旨意,即日起将大皇子送入太和宫中,由朕亲自派人教养!”
皇后一听,如遭五雷轰顶。她哀嚎一声再也不顾什么母仪天下,扑通跪在地上,苦苦揪着李天逍的龙袍下摆,哭道:“皇上!不能带走我的皇儿!皇上……臣妾错了!皇上不可以……臣妾犯了什么错你要让我们母子分离?……皇上!……”
宫妃听到皇后的哭声,纷纷赶来,跪地不敢起身,只道皇上息怒。
李天逍眼中掠过不忍,不过想起皇后的恶行,冷冷一揪龙袍,道:“朕心意已决,大皇子由朕教导更好。皇后以后要见皇儿就去太和宫中见吧!”
他说罢拂袖离去。
皇后哭得几乎要昏过去,几位宫妃扶着她,一场宴席潦草结束。
殷寐扶着皇后,看着那一抹明黄的身影离去,柔声道:“皇后回宫去吧。大皇子恐怕明日就要去太和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