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几道菜,包含天南地北的特色,张伯和张大娘二老赞不绝口,直言吃出了家乡的味道,此刻,他们在大吴边陲小镇上,就好像在家里一样,没一点距离感。
气氛融洽,莫大丫瞪了徐铁头一眼,对自己被算计的事,后知后觉,她是没想到,这人平日蹭吃蹭喝,竟然有一手好厨艺,不吃白不吃,她频频增加下筷子的速度。
天刚擦黑,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这个时候过年没什么活动,家里人围坐一起,推杯换盏,说着家长里短,期盼明年能有个好年景。
大越泸州的酒甘冽入口,酒香幽雅,回味绵长,张伯喝了一小酒盅,停下来细品,半晌后竖起大拇指,“真是好酒!”
“好酒,好菜,那就是神仙日子。”
徐铁头不止一次路过泸州,倒是没觉得特别,一般商队不接运送酒水的活计,路上颠簸磕碰,酒坛子就容易有裂缝,耗损过大,能从远途运送过来,必然会卖上高价。
“明年就更热闹了,家里添丁进口,大喜事。”
张大娘笑眯眯地看着莫小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不停劝她多吃点,能吃的闺女才有福气,女子总是要有点肉才好看。
莫小荷望着碗碟里的肥肉,油腻腻的没胃口,家里隔三差五吃肉,肚子里不缺油水,她又不好拂了张大娘的好意,只能趁着张大娘不注意,偷偷地把肥肉扔到自家夫君的碗里。
这个小动作,被另一侧的莫大丫看得一清二楚,她用手顺了顺胸口,差点吐血三升,作为孤家寡人,大过年的看人家两口子相亲相爱,果然有点不自在,堂妹的好运气,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你也多吃点。”
徐铁头见状,夹了一块更肥的肉,放在莫大丫碟子里,见她嘴角抽搐,想作又忍下来,那一瞬间变幻的神色,着实有趣,他坏心眼地在一旁欣赏。
年夜饭一大桌子好吃的,谁想吃肥到冒油的猪肉?徐铁头一定是故意的,莫大丫却没办法,总不能再夹回去,只得一脸纠结地放进嘴里。
一顿饭吃到天彻底黑了,徐铁头和顾峥还在喝酒,而张伯心里高兴,打开了话匣子,说着陈年旧事。当年大吴和大越开战,他还年轻,因村里偏僻,他又没儿子,才逃过一劫,那些被抓了壮丁,扔到战场上充数的汉子,没几个是能活着回来的。
“能活着有什么用,缺胳膊少腿,不能干重活,还得拖累家里人。”
越说越多,张伯很是感慨,两国开战,最惨的是百姓,买不起粮食的,卖儿卖女地过日子,有钱的大户人家,雇几辆马车,全家搬迁,往京都的方向走。
开战后,人心惶惶,官府不作为,山匪横行,民不聊生。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话题太过沉重,张伯止住话头,之前听顾峥的意思,要在年后去大吴京都一趟,现在莫小荷有了身子,最好还是不要跟着颠簸远行。
“你要去京都?你这样还是别折腾的好。”
隔壁内室,莫大丫正在陪着莫小荷打络子,她听见堂屋的说话声,眉头紧蹙,刚怀孕,受不得车马劳顿,风餐露宿,而且赶路总是有不方便的地方。
“我在想想吧。”
莫小荷放下手中的络子,托着腮,让自家夫君单独送顾夫人和青稞去大吴京都,总感觉怪怪的。尤其是婆婆,是愧疚也好,心虚也好,好想有些怕顾峥,一路上压抑的气氛可想而知。
她现在是怀孕初期,反应不太严重,但是的确比以往娇气,赶路多辛苦她体会过,莫小荷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她不太想和自家夫君分开,一日都不行,何况来回也要一个多月。
“想什么想,你就安心在家里等着。”
两个人感情好,也没必要时刻黏在一起,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小别胜新婚,莫大丫想着,自家堂妹留在镇上,她还能不时过来和张大娘一起,帮忙照看,她毕竟有点经验。
莫小荷低下头,看着络子上的流苏,沉默不语。家里情况特殊,有难言之隐,涉及家丑和夫君的脸面,实在无法和外人言明。
蜡烛的火苗摇曳,忽明忽暗,堂屋里,张大娘开始收拾残羹冷炙,端上热茶和瓜子,现在还早,她过会还得准备饺子和年糕,留着守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