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玛这才反应过来,微红的小脸有着恼羞成怒的趋势,含着满口的豆子,极度不满地“唔”了几声。
泰尔斯依然眯眼笑着,对她晃了晃手上的一匙豆子。
“没错!”
“狠狠地咬碎它们吧!”
“这样就能消气了!”
塞尔玛嘟着被豆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嘴巴,不满地瞪着他,整整三秒。
泰尔斯微笑以应。
最终,脸色不渝的女孩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撇过头去,斜眼盯着泰尔斯,赌气也似地大力嚼动嘴里的豆子。
那种嚼劲好像她在咀嚼的不是豆子,而是泰尔斯的肉。
王子对她眨眨眼,眼带笑意。
真是的,她以前对自己的态度明明很好的……
那个喜欢躲在自己背后,温声软语,可怜可爱的小滑头……究竟去哪儿了呢?
泰尔斯啼笑皆非地看着塞尔玛。
看着这个示威似地对他瞪着眼的少女。
看着她的两侧腮帮被塞得鼓鼓的,随着一下更比一下用力的咀嚼,一抖一抖。
“偶缩过了……嗯,我说过了,”少女好容易才把满嘴的豆子嚼碎咽下,气冲冲地对王子道;“我根本没有不开心……唔!”
泰尔斯面无表情地送出第二匙豆子,堵住塞尔玛的嘴巴。
王子忍住心中的笑意,一抽之下,却现没能抽回汤匙:塞尔玛狠狠地咬住了汤匙,而她此时的眼光已经可以杀人了。
“喏,乖,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泰尔斯强忍着肩膀的抽搐,好不容易才把汤匙从她的唇间抽出来,看着塞尔玛怒气冲冲地开始比第一匙更用力的咀嚼。
尽管女大公的眼神依旧可怕,可王子在那一刻突然觉得,眼前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糟。
还好,这个样子的她也挺可爱的。
泰尔斯渐渐出了神。
她又是什么时候,从那个小心翼翼的女孩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啊,大概是某一天吧。
是两年前,她天不亮就红着眼睛,抱着带血的床单慌慌张张、偷偷摸摸地来找睡眼惺忪的自己的那天?
而那一天之后,自己就被闻声而来的金克丝女官,从六楼的房间里赶到了鲜血庭院。
还是一年前,她红着脸穿上束胸衣后,在藏书室里被自己用眼神嘲笑的那天?
多亏了那位金克丝女官,孜孜不倦地教导她的女士,要恪守身为高贵女性的教条。
抑或是她第一次穿着礼装,梳着淑女头,忐忑而激动地站在自己面前,却被笑得前仰后合的王子气得转身就走的那次?
不记得了啊。
反正,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那个曾经稚嫩而畏缩的女孩儿。
已经在英灵宫与龙霄城的高墙与冰雪中,慢慢成长。
最终必将蜕变为他们都不熟悉的存在。
塞尔玛·沃尔顿女大公。
但是……
泰尔斯想起他们相识的过去,不禁心中黯然。
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她真的会快乐吗?
成为一个……沃尔顿?
心事重重的泰尔斯,叹息着吃了一口豆子。
就在此时。
“嘿!”
塞尔玛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
少女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又有些匆忙。
泰尔斯回过神来,讶异地看着塞尔玛的表情:女大公的脸蛋红得有些不正常,她既犹豫又紧张地对自己伸出右手,似乎要提醒什么。
“嗯?”王子三两下嚼完嘴里的豆子,不明所以地挑起眉头:“怎么?”
泰尔斯现了不妥:塞尔玛此时的脸蛋已经红透了,连耳根都是满满的血色,在金的衬托下尤其显眼。
为什么脸红?
上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好像是她穿着出席宴会的礼装,来征求自己意见的那次?
怎么回事?
“那个……”塞尔玛怔怔地看着他,欲言又止,通红的脸蛋微微抽搐,似乎很尴尬。
那副犹犹豫豫,畏畏缩缩的样子,让泰尔斯不禁想起她的小时候。
最终,在泰尔斯疑惑的目光下,塞尔玛还是轻轻低下头,用额挡住脸孔,蚊子般细声道:
“没什么。”
女大公不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桌面。
莫名其妙的泰尔斯耸了耸肩,还是不太明白塞尔玛为什么红了脸。
王子摇了摇头,感叹女人就是奇怪。
就在他低下头,准备舀口炖菜送进嘴里的时候……
泰尔斯的目光掠过手里的汤匙。
“当啷!”
王子心中猛地一颤,他手上的汤匙摔在了餐盘上,来回作响。
泰尔斯呆呆地坐在原位,看看那支熟悉的汤匙,又看看脸红到耳根的塞尔玛,只觉无比尴尬。
他不由得讪讪地笑了笑:“额,那个……”
“我刚刚想提醒你的,”塞尔玛的声音又尖又细,几乎听不清:“只是你太快了。”
泰尔斯头大如斗,一边庆幸着没人见到这一幕,一边用最后一丝理智,把那句到嘴边的“没事,我不介意”给咽回了肚子里。
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很难堪。
然而,反倒是刚刚低头的塞尔玛,看着泰尔斯的反应,似有不满。
她微微地抬起目光。
“哼,你是故意的吧,”少女微哼一声:“金克丝说……”
“啊,对了!”泰尔斯使劲一拍脑袋,生硬地转移开话题:“我想起来了!”
在女大公“岂有此理”的不忿目光下,第二王子从胸前的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巧但精致的木制长方盒子,上面有着简单的花纹雕刻。
“喏,”泰尔斯满不在乎地道,心里只想用这件事来冲淡现在的尴尬:
“你的生日礼物……尽管还有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