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怎么抓到他的?”沈青扬忽地站起身盯着尸体,锐利的目光已经从他的身材上断定了自己猜测。
“别看他的脸,他的脸在你手里,嘿嘿!”灰伯冷笑着扶着窗台。外面的夜空如此纯净,这是十年来他所见到的最纯净的天空,星星点点,月圆如轮,微风徐徐,涛声隐隐。这个夜晚也许和十年前的夜晚很相似,却比那时更血腥残酷,因为大海啸杀死了更多的人!
沈青扬的心一阵紧缩。英田一郎为什么会死在灰伯的手里?一切竟然如此不可思议!他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但几乎没有跟他交手的机会,鬼使神差中便消灭掉一个强敌,不得不让沈青扬唏嘘不已。
“他受到重创又陷入了别人的阴谋中,可怜的人很不幸——是昨晚死在这里的,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几个小时,险些错过扒皮最好时机,嘿嘿……你的运气不错!”
沈青扬收回目光,满心的疑问不再重要,有一点是明确的:英田一郎被阴谋杀死了,凶手不是灰伯。
“灰伯,这里非久留之地,我们回海蓝寺,明日要厚葬老爷子……”
一切终成定局。正如白露所言,只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猜不到结尾,申君慈如此,英田介如此,陈伦也是如此!也许现在只有厚葬逝去的人才能让心中的恶念淡化一些,才会让仇恨走远一些,但无论如何,这些都会如影随形地伴随左右。
人之初性本善,是谎言!
灰伯望着夜色落寞地叹息:“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谁?好向二爷有个交代!”
我是谁?是那个在中国四川的小镇上嬉闹的娃子吗?是那个辗转武警部队和京畿卫戍区的武警战士吗?是历经磨难征战非洲战场上的冷血佣兵吗?是看尽人间冷暖却杀伐果断的铁面杀手吗?还是内心荒凉成漠却侠骨柔肠的热血男儿?
“我是……谁?”沈青扬自语着,眼前一阵眩晕。
“你的境界很好,这以后要忘记自己是谁,最好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灰伯的声音暗淡却很清晰:“大奶奶昨天来过海蓝寺,她疯了……”
一道黑色影子从沈青扬的眼前滑过,破烂的窗子直接被撞掉,灰伯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随即便听到沉闷的坠地声。
“我是……龙云……”沈青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鼻子里流出一线鲜血,大脑一片空白。沈青扬想不明白自己是谁正如想不明白灰伯为何纵身跳楼自杀一样。四层楼并不高,自己跳下去也摔不死,但灰伯一定会死,因为他想死。
血腥的大厅里黑烟弥漫,火光渐起,吞噬了那具已经被热剥了脸皮的家伙,片刻间火势便窜出窗子。沈青扬跌跌撞撞地下楼,这里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三爷!”沈青扬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心口似乎堵满了棉絮一般,喘息都困难起来。
“影少,我在这!”三爷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发现沈青扬的脸色惨白,喘息沉重,抓住他的胳膊大口喘气,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谁能把杀神吓成这样?三爷望着火光冲天的窗洞似乎明白了几分。
沈青扬蹲下来大口呕吐:“三爷,快,楼下……”
“哦!”三爷马上明白了沈青扬的意思起身冲了出去。
“啊——嗷呜——!”也许只有狂吼才能让内心的痛苦减轻些,也许一辈子都要背负这种痛苦而不能自拔。沈青扬躺在冰冷的地上仰天怒吼,泪水横飞,鼻血流下来。
夜,更深;心,更冷。
“影少啊,人都摔散架了,怎么办?”
“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要去哪里?沈青扬的心已经碎了!被三爷驾到副驾驶位置上,疲惫地望着黑夜,耳边响起一阵马达的轰鸣。
“影少,坚强些!”
“我很脆弱吗?”
“知道你是硬汉!”三爷苦涩地笑笑,不知道杀神在楼里遇见了什么,但有一点是铁定的:影少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打击。任何流血流泪都不能与此相比。三爷粗中带细,知道沈青扬绝对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之所以这幅状态应该跟跳楼的人息息相关,却不敢问。
车子箭打一般向中海市方向驶去。
“三爷,陈伦的孙子叫什么?”沈青扬的头疼欲裂,但还是挣扎着坐好揉捏着太阳穴问道。
“不知道啊,影少!”
“叫陈晨!是我的副队……”
“哦……”
“你知道他母亲叫什么名字?”
“谁老母?”
“陈晨的!”
“哦……你是说……大奶奶吧?”
“对!”“梁太太……”是梁嫂吗?沈青扬几乎完全崩溃!那个海边渔村的朴实女人,那个历经磨难的女人,那个和馨儿相依为伴的梁嫂,是陈晨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