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嫂似乎明白了沈青扬的话,恶毒地瞪着三爷:“你是谁?”
三爷摸了一下秃脑袋憨笑着摇摇头:“大奶奶,我是许矬子!是大爷当年的保镖。”
“许矬子……”梁嫂陷入了沉思,眼睛呆滞地盯着三爷:“是你杀死了老鬼?一定是你!”
疯子乱咬人,这话有一定道理。三爷一蹦两尺高逃到沈青扬旁边:“影少啊,她血口喷人呢!”
“她只是受到了刺激,青扬你要想想办法才好!”馨儿无助地看着梁嫂,泪水流出来。
沈青扬的心思沉沉,白氏家族的故事实在太多,现在又多了一桩!
“梁嫂,你需要什么可以跟我说,外面很冷的!”沈青扬走到梁嫂面前低声问道:“一切都可以提出来,我会满足你!”
梁嫂看着沈青扬不说话。
“现在跟我进屋,我要讲故事给你听!”沈青扬拉住梁嫂的胳膊转身进入别墅,梁嫂没有挣扎,没有谩骂,乖顺地跟着沈青扬后面进去。
陈伦罪孽深重,这是他妈的报应!三爷三爷关好铁门,干脆留在别墅外面不肯进去,耳根子清静比什么都重要。
“馨儿,给梁嫂喝点水,她口渴了!”沈青扬坐在小沙发里,点燃一支烟看着梁嫂:“你要听谁的故事?陈伦的还是你儿子的?”
梁嫂沉默地盯着沈青扬,烛光昏暗,眼前这个汉子多像陈晨!
“青扬,他听不进去的!”馨儿给梁嫂喂水:“梁嫂不喜欢这里,我谋划着等你回来就搬走……”
“我要听故事!”沙哑的声音显得无限疲惫,梁嫂优雅地放下水杯,双手放在膝盖上,挺起胸看着沈青扬:“听陈晨的故事!”
“好,我讲给你听!”梁嫂很平静,说明她只是受到了刺激而已,精神没有完全崩溃,但沈青扬知道这个故事讲完她一定会崩溃!
“青扬……”馨儿欲言又止,看着沈青扬瘦削的脸庞,不禁眼圈一红:“你还没吃饭吧?我从市里带回干粮了,等我做好给你!”
沈青扬望着转身出去的女人,心中的苦楚更是难以抑制。梁嫂是善良的,但命运总是跟善良的人过不去,丧夫之痛未消,丧子之伤又至,任谁都是无法承受的。能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她吗?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梁嫂知道后后果会不堪设想。
“陈晨是我的副队,也是我的兄弟,在此之前我们刚刚分别几个月!”沈青扬的心在滴血,声音沙哑而低沉,该如何编造这个故事才能让梁嫂接受?不论如何编造也改变不了班布森林死战的结局。
“是六个月前!”梁嫂沉静地看着沈青扬说道。
“对,是六个月前。我们执行一项很复杂的任务,在非洲的尼日利亚丛林,副队带领我们突入叛乱武装的腹地,救出许多人,包括记者、传教士和难民。”沈青扬又回想起班布森林那个血色黄昏,心里在滴着血,故事很难圆满,结局早已经注定,但那时却没有自知之明!“他曾经给我来过一封信,一年前。”梁嫂低头摆弄着衣襟,泪水无声地滑落。“我们的任务是掩护M国海军陆战队和E国的战术部队撤退,不小心陷入了叛军武装的包围,副队和我们在一起战斗,那一仗打了近三十个小时!”沈青扬的手指猛然疼痛,才发现烟蒂已烧到了尽头:“副队陈晨知道该怎么才能冲出重围,也知道在非洲恶劣的环境下如何求生。我们是生死兄弟,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所以,我们竟然不可思议地完成了任务!”
梁嫂沉静下来,沈青扬所说的一切很遥远,却只是发生在半年前的事情,现在想来恍如隔世。
“我想知道结尾!”
能猜得到开头,却猜不到结局!这是聪明人的致命弱点,陈伦如此,申君慈也是如此。沈青扬的笑容凝注,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结局。
“结局早已注定,不需要您猜忌!”
“他死了?”
“我们被打散了……”
“这不是结局,只是开始,对吗?”梁嫂的泪在烛光中闪动,平静的脸上露出无限悲戚:“老鬼曾经说过,只要他死了晨儿就会回来!”
心已破碎,再也聚不到曾经的回忆。
馨儿端着托盘,里面是三碗热气腾腾的面。
“梁嫂,这是你的药,乖乖吃下就会做个好梦的!”馨儿端着水走到梁嫂身边问道。
沈青扬轻叹一声:“梁嫂,我会尽最大努力找到陈晨,我们是好兄弟,他是你最孝顺的儿子!”
“不必了,死人不能复生!”梁嫂起身优雅地笑了笑:“馨儿姑娘告诉我,你不是沈青扬,更不是那个老流氓的孙子——所以,我信你!”
她完全没有方才那种失疯的举措,她不是疯了,而是在发泄心中的委屈!沈青扬苦涩地笑了笑:“有些人苟活于世,其实早已成了朽木活尸,副队是坚韧的人,他有能力逃出非洲困厄之地。”
“不要安慰我,我心已碎。”梁嫂深呼吸一下:“谢谢你能让我平静地接受现实,生死对我而言完全不重要,馨儿姑娘有喜了,你要认真对待她,否则……”
“梁嫂!”馨儿的眼圈萦绕着泪,身子颤抖着,俏脸飞满红霞。
沈青扬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梁嫂转身上楼,孤单的背影拉得老长,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寞和痛苦被掩盖在心底。“你辛苦了!”沈青扬拥抱着女人,眼含热泪百感交集。没有任何语言来形容一个浪迹天涯的杀手此刻的心情,尽管他不是杀手!疲惫的心在女人的温情中得到了庇护。有一种感情超越一切,那就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