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的,流盼并没有听到免礼的声音,反而听到那女子慵懒的说:“顾流盼?哦,你就是前些日子皇上从秦淮河边带回的那个舞姬,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语气之中无不强调了舞姬二字,让流盼略皱了皱眉头,顺从的将头抬了起来。“嗯,长相倒是难得的,怪不得皇上今日在慈宁宫还要闹着给你个位份,让太后头疼不已。本宫倒是一直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皇上这样的孝子不惜顶撞太后。”此话一出,流盼才知道今早萧煜又去慈宁宫说了册封的事,想是与太后闹了些不愉快,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接话。
“妹妹现下见了,不知有何指教?”看出了流盼的窘迫,皇后开口接过话道。“指教倒是谈不上。”慕妃摆弄着自己的双手,阳光之下涂满丹蔻的指甲鲜红欲滴。“只是不知姐姐何时对舞技感兴趣了?想来流盼姑娘誉满秦淮,必定能为姐姐一释心中疑惑。”
这慕妃张口舞姬闭口舞姬,言语之中满是不屑。起初流盼还有些不自在,可到了后来,心下也释然了不少。自己仍获“圣宠”,她就这样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内心的厌恶表露出来,想来也无甚城府。
皇后闻言笑道:“流盼姑娘刚刚入宫,深受皇上重视。妹妹整日忙着六宫事宜,也无暇顾及这些琐事,本宫今日将流盼姑娘叫过来,看看她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还缺些什么不缺。”
慕妃掩口轻笑道:“果然还是皇后姐姐想得周到,怪不得皇上无论何时心里都装着您和两个小公主。不像妹妹,长相不出众,说话也不玲珑。整日忙着六宫的大小事宜,也顾不上学个曲跳个舞的取悦皇上。就连大皇子也是如此,整日只知跟着先生默默无闻的学习诗书,也不知道去他父皇面前背诵一番讨得欢心。待得妹妹有朝一日再不管这后宫中的事,自是要好好跟姐姐学学才是。”一番话下来,堪堪戳中皇后的痛处,只见她淡淡笑笑,便再不说话,端起茶盏细细品茗。
这一反应让慕妃不由得暗自高兴,嘴角挂上一抹得意的笑容。不过是一个区区舞姬而已,居然还妄想在我的地盘上分一杯羹?真是笑话!有皇后撑腰又如何?皇后也帮不了你!今日到要你看看清楚,谁才是这后宫之中真正主事之人,识相的最好知难而退,或许还可留你一命!
心中想着,慕妃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端盏起茶盏轻轻的吹了吹。品了半晌,佯装突然想道什么一般道:“瞧瞧本宫这脑子,还在为皇上安排避暑的事上,竟一时忘了免流盼姑娘的礼节!快快请起落座!”终于想起了自己还在行礼,流盼一直保持着半屈膝的姿势不动,身体已经酸麻不已,听了慕妃的话,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小脸略有些苍白道:“民女谢娘娘恩典。”说着移动了一下僵硬麻木的双腿想要坐下,没想到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幸好及时扶住了石桌才不至于太过失礼。
“流盼姑娘何需行此大礼。”慕妃得意笑道,“这在宫中,一举一动定要小心,若是惊了这宫里的主子,只怕不仅仅是摔跤了。”流盼闻言,垂眸咬了咬下唇,恭谨道:“民女谢娘娘教诲。”随即扶着石桌坐下,暗自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
慕妃见她坐定,放下手中茶盏,盛气凌人的瞟了她一眼道:“不知流盼姑娘家中还有何人?令尊在何处高就?此次是只身一人上京?”终于还是问到这了,看来这慕妃也不算是太笨。稍给了些下马威之后,还知道打听自己的身世,看自己是否值得拉拢。流盼略想了想,按照自己与萧煜事先商议好的说道:“回慕妃娘娘的话,民女家中仅有伯父与父亲二人,家父早年入过军营,天下平定之后便卸甲归田。此次能够随皇上上京也事出突然,便只带了自有跟随民女长大的秋裳一人入宫。”
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慕妃暗自想到:本以为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的是何方神圣,原来是个默默无名之辈。当年跟随先皇一起打天下的人中,有些本事的皆已封侯拜相,并未听说其中有人姓顾,看来不足为虑却也无甚用处。不过是仗着年轻貌美使了些狐媚子手段勾引了皇上,待得过几日皇上的新鲜劲过去想必再也不会记得此人。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之中数不胜数,既然皇后想要,给她便是。
一想到如此,慕妃便失了兴趣,又不咸不淡的关心了几句,便借口有事要忙回了麟趾宫。皇后被慕妃当着流盼扫了面子,也甚为不悦,强撑着随口问了几句,便也回了坤宁宫。恭送二人之后,流盼细细想了想方才二人的一举一动,突然笑了笑,只留下一旁的秋裳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