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瑾娇笑着轻靠在男子怀中,流盼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好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一样,随着他们的轻笑,自己跪在堂下的亲人逐渐身体僵硬,抖如筛糠。而绵瑾眼中得意的神色,让流盼自后脊散发出阵阵凉意,渐渐蔓延到全身。不多时,禄喜手持明黄卷轴似乎在高声宣读着什么,而自己可怜的亲人不断的求饶。
男子的双眼自始自终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怀中的绵瑾,视他人如空气一般。几个士兵自外而入,将流盼的亲人们尽数押了出去。流盼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情形不对。在顾不上殿内二人,提着裙摆向外跑去。
不去还好,眼前的情景让流盼瘫坐在地上,脖子似乎被人紧紧扼住,呼吸不得。
只见她的亲人,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们。被五花大绑在殿外的柱子上,旁边的侩子手拿着锋利的小刀,一片一片的将他们身上的肉削了下来!鲜血和碎肉不断的跌落在地上。凄厉的喊声夹杂着殿内男女的调笑声充斥着流盼的耳膜,她想逃跑,却一动也动不了;她想闭上双眼不去看着景象,但双眼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不多时,几个活生生的人已经奄奄一息,壮硕的身躯露出森森白骨,起先还能流出血来,可如今只有透明的液体流淌在地。
都怪她,都是她!流盼悔恨的想着,如果不是当初她发了那可悲的善心,怎么会让绵瑾还活在世上,能够有今日来折磨她的家人!都怪自己,都怪自己!似乎活了一样,流盼的双手又能够活动了,双手捂住流满悔恨泪水的脸颊,流盼眼看着亲人因为自己一时心软,而身受剐刑却无能为力。
像是魔咒被解开一般,流盼一发现自己恢复了活动能力,就疯了似的扑向行刑的方向。至亲的鲜血染红了她月白色的宫衣,看着血迹斑斑的自己,两道红色的泪痕蜿蜒而下。鲜血迷蒙了双眼,流盼伸手擦拭,她诧异的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布满了鲜血……
受到连番惊吓的她接近于崩溃,歇斯底里的大喊了起来。发泄过后过后,流盼筋疲力尽的向后倒去。隐约中,细碎的雨滴洒落面庞,仿佛置身于千年冰窖中,寒意透骨。她不挣扎,对于失去了亲人爱人的她,生命还有什么意义?潇潇雨声入耳,流盼忽然发现冰凉的雨滴不再落于脸上,自己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被人从雨水中捡起,小心翼翼放入怀中。温暖的怀抱和熟悉的气味让她在绝望之中感到了希望与踏实,她竭力的想要睁眼看看,却只能看到一个青色的衣角浸在身边的雨水中。她想就这样,不再理会皇帝的计划;不再理会太后的厌恶;不再理会皇后的毒计。就这样在这个怀抱中沉沉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雨过天晴的早上,碧空湛蓝如洗,清新的空气中混杂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沁人心脾。
悠悠的睁开双眼,看着雕着百子图的红木大床,流盼才知道,这是一场梦。如瀑的青丝散落在锦被之上,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去,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萧煜的俊脸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别喊!”幸亏萧煜及时起身,捂住了流盼已经张开的小嘴,留出一双写满了惊慌的杏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不到寸许的距离,流盼仿佛能感受到萧煜呼出的温热气息,俊朗的眉眼中有着刚刚起床的惺忪,略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慵懒,明黄衣袖间的龙涎香一如梦中般让人安心。可面对如此秀色的流盼双眉紧皱,用力将打开萧煜的手,奋力将他推开。坐起身来缩到墙角,将锦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自己身上,神情复杂的转了几转,才开口沉声道:“你……你怎么到床上来了!”
差点被推下床的萧煜揉了揉胸口,皱眉道:“多大的人了,还怕打雷!你以为朕愿意来啊,朕是被你吵得睡不着,才过来看看你!却没想到好心当成驴肝肺,你这女人,劲还真大,哎呦……”看着惊慌失措的流盼连礼节也顾不上了,突然起了想要逗逗她的念头。
毕竟对方是皇帝,自己刚才惊吓之余,下手也有些没轻没重。万一他抓住这个由头给自己随便按个什么罪,那也吃不了兜着走了。偷偷掀开锦被看了看,自己衣着整齐,想来他也没有趁机对自己做些什么。咬了咬嘴唇,流盼从床角的锦被中钻了出来,蹭到萧煜面前,心虚道:“民女冒犯龙体,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流盼一脸认真的样子,萧煜心中暗自发笑,假装轻咳了几声,笑道:“放心吧,朕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萧煜不服输的说,随后敛了笑容皱眉问道:“你昨晚梦到什么了?怎么吓成那样?整个人都在不停的抖动。”
想起昨晚的梦,流盼脊背一阵发冷,不由自主的发了发抖,正色问道:“绵瑾临死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略一沉首,“还望皇上如实以告,流盼感激不尽。”
“谁说的?!”萧煜沉声问道,“是谁敢抗旨不遵,在你面前嚼舌头?好大的胆子,不要脑袋了么!”刚才愉快的气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的肃杀。
不要脑袋?!流盼不禁联想到昨晚的梦。对,他是帝王,可以凭借一句话来断定他人的生死,有的时候或许是一时兴起,有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宠妃的一句话……
“杀人就可以解决一切么?”流盼突然问道,“你能摘了绵瑾的脑袋,能摘了慕妃的脑袋,甚至能摘了皇后的脑袋……可你能够杀多少人?在你眼里,杀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你知道绵瑾不过是被人利用,为什么不去抓幕后的那个人,而妄造这些杀孽?”犀利的眼神射向萧煜,让他模糊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