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叹了口气,负手踱步下阶至二人面前道:“此时就只有我君臣三人,不必多礼。牧言与朕情同手足,君太医更是看着朕长大。朕便不将你父子二人当做外人,还希望你父子二人也能如此想才好。”
“臣惶恐。”君承闻言行礼道,“皇上能够如此信任我君家父子,乃是老臣莫大的荣幸,不知皇上有何吩咐,微臣父子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皇恩!”
萧煜皱眉踱了几步,似是在想些什么,片刻才道:“方才朕听太医所言,此毒你们一时间没有看出来,而在确定之后也都面露为难之色。因此请君太医告诉朕实话,宓夫人的毒,太医院究竟有几成把握能够治好?”
“这……”君承知道萧煜迟早会问,可却没想到竟被一眼看了出来。一时语塞,略顿了顿道:“会皇上的话,老臣……老臣只有三成把握!老臣行医数十载,并未见过此毒,只是偶然在一本杂记中见到过记载,与夫人的病症联系起来几经推敲才敢确信。可此毒并非我律国所有,乃是以灭亡的卫国王室不传之秘,因此毒不会立刻致人死地又不易解除,因此是卫国宫廷后妃争宠所用。可先帝当年灭卫国之时曾说过此毒过分阴毒,便命人当场将此毒的制作方法与所剩毒物尽数缴了上来一同销毁。因此老臣见到此毒之时,也甚为诧异。”
卫国?萧煜听完君承禀报后皱眉想到。想当年律国灭除六国之时,所到之处对王室皆是斩草除根。而且先帝当政之时律法严明,怎会有漏网之鱼?可若是没有,这毒是从何而来?还被人带入了宫中。莫非宫中有卫国余孽不成!
“那……依君太医看,如今该如何才能就得宓夫人一条性命?”
君承皱了皱眉,略思忖片刻缓缓道:“回皇上的话,老臣虽未见过此毒,可天下间的毒物都是相生相克,想来总是有法子解毒。卫国地处西北临近塞上苦寒,若是这制毒的材料出自此地,那解毒之物必当也在此处。只是老臣一时间还说不上来此毒于何物相克,因此只得先给娘娘服用些补气壮阳的大热药物以抵抗体内寒毒。希望能够帮助娘娘拖延一时,以免伤了五脏六腑。”
“补气壮阳之药?”萧煜皱眉道,“朕虽不懂药理,可也知道这大热之药身为凶猛。如今她身子如此虚弱,若是虚不受补可该如何是好?”
君承闻言笑着解释道:“皇上无须过虑,若是常人可能还会出现虚不受补的情况。可娘娘本就体内带着寒气,如今又中了寒毒,若是不用些刚猛之药,只怕无法抵抗体内寒毒。”
萧煜自是十分信任君家父子,见君承如此说,便不再多问,只点了点头道:“那一切就交给君太医了,还望君太医务必想到解毒之法,早日为宓夫人解毒。”
“臣等领旨,定不负皇上重望!”
待君家父子走后,萧煜将守在顾流盼床边的秋裳打发了去。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上前,替顾流盼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温柔道:“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有些饿了?朕吩咐他们去准备些吃食可好?”
“臣妾……”顾流盼婆娑道,“臣妾不敢睡,臣妾只怕闭上了眼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臣妾宁愿不睡。”
见顾流盼这样子,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原委。萧煜本还发愁如何将此事说与她听,如今也只得叹气不语。又看到顾流盼那瑟缩在锦被中苍白的小脸,本就愧疚和心疼的萧煜有加重了几分。只见他强自笑道:“不可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朕说你不会有事便不会有事,莫要再多想了。你且只管吃好睡好,剩下的事情自有朕去解决。”
顾流盼心知自己是如何,本是怨不得他人的。可却从萧煜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心痛和愧疚,一时间自己的罪恶感前所未有的涌上心头。眼泪更是簌簌而落,控制不住。
“可是哪里不适?要不要朕将君太医召回来?”萧煜见状急忙问道,现在的他经不起顾流盼再有半分闪失,若是再有什么意外,他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什么,臣妾就是觉得有些冷,不必劳烦太医前来。”顾流盼啜泣说道。
冷……萧煜皱眉想到,不由得暗暗责备自己考虑不周。随后将秋裳和禄喜两人叫了进来,吩咐两人赶紧去准备火盆。初秋十分,哔剥作响的火盆在屋中响了起来,顿时满屋子的暖意盎然。
这时的顾流盼缓过来了不少,脸色也能看了些。萧煜虽然热的满头大汗,可看着顾流盼的面色还是放心不少。秋季本就燥热关雎宫又生着火盆,禄喜想劝萧煜回养心殿歇息以免虚火上升病倒,可如今的萧煜断断是不会再离开顾流盼半步。如此情况可将禄喜急了个团团转,却不敢开口。
顾流盼瞧见了萧煜身后禄喜的窘状,破天荒的说道:“臣妾斗胆想请皇上能在关雎宫留宿,臣妾虽知这要求甚为过分,可臣妾心中实在慌乱不已,还希望能够凭借皇上的天子之气为臣妾去除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