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煜一语道破了心思的慕妃并未慌乱,似乎她早就知道萧煜会这么问一样,缓缓说道:“臣妾并没有过分的要求和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臣妾看着皇儿日渐一日的长大却不得亲近圣颜,心中略有些发酸。臣妾知道皇上厌弃臣妾,臣妾也不敢奢望什么。只是皇儿到底是皇上的亲骨肉,若是皇上能够拨冗看看皇儿,臣妾便心满意足。”
“就这样?”萧煜略挑了挑眉问道。
“仅此而已。”
慕妃的话让萧煜有些动容,他本想着慕妃会借此机会为父兄之事奔波,可却不想慕妃竟然是为了孩子不惜以身犯险。说起来也惭愧,自己虽为人父,却要以这种方式去想到关心自己的亲骨肉。轻叹一声,萧煜说道:“你这几日且给皇儿准备准备,过两日朕会亲自请姜先生来在养心殿为皇儿开蒙授业,到时切莫出了乱子才好!”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向来高傲的慕妃心里乐开了花。要知道这皇子开蒙虽然都请的是名师,可名师之中也有高低之分,而开蒙的师父所传授的思想往往能够影响皇子的一生。而这位姜先生正是出了名的大儒,知识渊博又颇有政见,就连皇上也经常会向他讨教一些朝政之事。若是自己的儿子有了这样的开蒙老师,想来日后在朝政之上必能有不小的作为。
自己今日冒得险,换来了这么一句话,值了!可是不知为何,看向月光下萧煜清冷的侧脸,慕妃总是觉得有些心酸。这……不也是他的孩子么?
当萧煜在此回到顾流盼的身边时,顾流盼已经沉沉睡去。看着她眼角犹挂着些许泪痕和紧紧裹在身上的锦被,萧煜不由得叹了口气。自己这一生注定是要负了许多人的,可唯独这个女子,是自己万万不想相负之人。可如今解释再多亦是无意,且待日后找个机会在说吧。
许是慕妃的所做作为当真是感动了萧煜,亦或是被太师一党所迫无奈。翌日早朝,萧煜便下旨封太师之子董洛为殿前三品御史大夫兼河道钦差,亲自押解赈灾款项前往陕甘赈灾。董谦兼领从四品钦差左护卫持金锏,率龙骑营三百精兵护卫。封秦昭从三品虎威都尉兼领从四品钦差右护卫持尚方宝剑,率虎骑营三百精兵护卫。而宫中则派出了禄喜的徒弟小海子,获封监军遂钦差同往。
这样的圣旨一下来,少不得满朝文武细细琢磨几日。这旨意明面上瞧着是给足了董太师一家面子,董洛先前不过是领了个六品的虚职,如今靠着父亲和妹妹的关系,一跃成为了三品钦差。而董太师的义子董谦,本就是三品的龙骑营都尉,如今又加封了从四品的钦差护卫持金锏,想来太师一门今后更是光耀无比了。
可细细一琢磨,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那秦昭不过是先前红了一时的虎骑营的一个小校尉,因着单枪匹马深入敌营而受了皇上的嘉奖,此后却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没了踪影。如今再一出山便是从三品的虎威都尉,还持了尚方宝剑。而那海公公更是不必说,在宫中有眼线的大臣们都知道,皇上身边的禄总管有个最为得力的徒弟便是这海公公,想来今日保举海公公为监军的,也正是那禄喜禄总管。只是如今这海公公到底是谁的人,还是个未知之数。
即便如此,这右护卫一定是皇上的人乃是绝对无误的事情。这关键就在董谦和秦昭手中所持的东西上。自古以来:金锏打佞臣,宝剑诛奸邪,皆可先斩后奏。这“打”和“诛”如何相提并论?打了不过是打了,定多下了大牢。可这诛的话,只怕会立时丢了性命。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董家权势再大也到底是臣,那就在这尚方宝剑先斩后奏的范围之内。而且龙骑营向来驻守皇城,维护京畿安危。虽然表面风光,可却被安逸的日子磨平了脾气。而虎骑营乃是戍守之军,经常与敌寇真刀真枪相对。
若是当真起了哗变,谁会稳操胜券,高下立见!既然别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老谋深算的董烨怎会毫无知觉?
是夜,夜色清冷偶有蝉鸣,宵禁过后的京城寂静无声,偶有几声蝉鸣鸟叫传来,显得格外刺耳。坐落在上元大街最为显赫之地的太师府此时如同一只奸诈的灰狼,门前摇曳的灯笼似是那贪婪的双眼,正静悄悄的看着不远处的皇城。
太师府内早已万籁俱寂,唯有书房那幽暗的灯光时不时的颤动一下,似是这贪狼的心脏正在勃勃跳动。
“请义父放心,虽然小皇帝有意偏颇秦昭,可孩儿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公子。若是有机会,必将这秦昭除去,斩断小皇帝的臂膀,助义父一臂之力。”董谦的嗓音略带些暗哑与低沉,却丝毫不影响他声音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