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扬起小脸儿,一脸无辜地道:“是他先欺负如意。”
裴羽正色道:“他欺负如意,这件事是他不对。但是你先对他动手,就是你的不对。”
“嗯……”瑾瑜犯难了,“可是,是他先犯错的啊。”
“不能这样想。”裴羽耐心地摆道理,“方才你要是在兴哥儿家里,他的哥哥姐姐看到你打他,觉得你不对,动手打你怎么办?”
瑾瑜嘟了嘟嘴,“……兴哥儿欺负如意,我生气。”
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这是打定主意跟自己说车轱辘话么?裴羽嘴角一抽,“生气也不能鲁莽行事,不能打人。不要说是女孩子家,就算是男孩子,也不能轻易与人动手。”
“那他怎么打如意呢?”瑾瑜的一双小手按在母亲膝上,无意识地抚着衣料,“如意多乖啊。”
“阿瑾,你要这么想,”裴羽手势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白里透红的小脸儿,“如意不是都没跟兴哥儿计较么?你生气也是应当的,但是做事不能不管不顾,可以跟兴哥儿讲道理。况且,又是在自己家,你是主人,兴哥儿是客人,你和吉祥弄得他哭了这大半晌,是很失礼的。”
“是他爱哭。”瑾瑜扁了扁嘴,又用小手挠了挠脸,“可是……爹爹说过,不能跟玩伴发脾气……嗯,我发脾气了。”
裴羽略略松了一口气。
“但是,哥哥说了,如意好乖好乖的,兴哥儿还不听……”
裴羽忙接道:“那时你应该跟哥哥一起劝兴哥儿,跟他好言好语地说清楚。”
“他要是不听呢?”瑾瑜小声道,“还爱哭鼻子。”
裴羽语气柔和下来,“他要是不听,你可以让甘蓝把如意和吉祥带到别处去玩儿——我们不让欺负它们的人靠近它们就好。”她将女儿安置在膝上,“有的人就是不喜欢狗,我们总不能强迫他们喜欢,是不是?就像你不喜欢孔雀、仙鹤那种特别大的鸟,不也没人勉强你每天看到它们么?”
“哦。”瑾瑜乖乖地点头,“那就不让如意、吉祥跟他们玩儿。”
“对了,往后记住这一点。”裴羽言归正传,“现在跟娘亲说说,你对兴哥儿动手这件事,做得对么?”
“……”瑾瑜有点儿不甘愿地承认,“不对。不应该让如意、吉祥看到他。”
结果勉强过得去,好歹是自己找到问题的根源了。裴羽又道:“不管怎么说,兴哥儿是被你和吉祥惹得哭了好半晌,我们该怎么办呢?”
瑾瑜嘟着嘴看着母亲,“该怎么办呀?我才不跟他道歉。”
裴羽提醒道:“可他是你哥哥的表哥,是二叔、二婶的亲戚。二叔、二婶和哥哥多疼你啊,你忍心让他们夹在中间为难么?”
瑾瑜听了,忽闪着大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我送兴哥儿一把小木剑,哥哥说他喜欢。”
送东西可以,道歉是不肯的。裴羽心说女儿这性子是随了萧错吧?在家里让他认错,都像是能要他半条命,在外面,根本没可能。
“这次就这样吧。”思忖再三,裴羽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该记住的教训,日后不能再犯,知不知道?”
“知道啦。”瑾瑜笑容璀璨,扭着小身形撒娇,“娘亲,我们去选小木剑,再去看看黄鹂鸟。”
裴羽笑着颔首,“好啊。”
转过天来,裴羽跟萧错去后花园散步的时候,说了说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萧错思忖片刻,道:“得抓紧物色些习武的小丫头,再找个文武兼备的师傅。”
裴羽睁大眼睛,“你是什么意思?”
“得尽早给阿瑾培养出得力的人手。”遇到事情亲自动手算是怎么回事?掉价。
裴羽为之语凝,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用力掐住他的手,“你是生怕阿瑾变不成飞扬跋扈的性子是不是?我忙了大半晌才让她知道跟人动手不对,你转头就给她培养习武的人手……你去跟阿瑾过吧。”说着放开他的手,“去去去,打今儿起我跟你分家!”
萧错哈哈地笑起来,将妻子的手捉回掌中,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防患于未然。等阿瑾长大了,万一遇到事情,总不能没有得力的人手吧?不让她变得飞扬跋扈,但也不能让她怕事,放心,平日我会好好儿教导她。”
你教导阿瑾?你自己一度就是飞扬跋扈的做派。裴羽腹诽着,对他并没多大信心。
萧错则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便是我教导不力,不是还有你么?”
“嗯,”裴羽与他闹脾气从来只一刻的光景,“倒也是。”养儿育女,就得夫妻两个一同尽心力,相互取长补短。
两个人转到竹林边落座,说话间,看到太子、韩家的世子韩晔和瑾瑜结伴而来。
两个俊美的小男孩跟瑾瑜很投缘,得空就来府里,陪着瑾瑜玩儿。而瑾瑜则与晗嫣公主最投缘,两个小女孩平日都巴望着相见的机会,只是现在都还太小,皇后和裴羽都要等女儿长大一些,才敢让她们私下里勤走动。
此刻,三个人灿烂的笑容同时入目,让裴羽觉得,满园景致都失了颜色。
“若是常来常往,等孩子们长大之后……”裴羽说到这儿顿住,侧目笑看着萧错。
萧错听出言下之意,微眯了眸子,审视着两个男孩,道:“太子生于皇室,出身不好;韩国公的脾气不好。”
明明是两个天之骄子,他却是哪一个都看不上,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
裴羽忍着笑,“照你这么说,阿瑾长大后就不用出嫁了。”
“到时候再说。”萧错最不愿意展望这种未来,一提起就没好话,“我的掌上明珠,给别人做儿媳妇……什么道理?这世道太差劲。”
裴羽笑不可支,拿过他手里的折扇遮住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