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念从椅子上爬下来,手上还拽着胶水和贴花,走到沈忆枫身边,“你不是说过年不过来了吗?”
又侧头看桌上的购物袋,“这又是什么?”
“面粉,可以做水饺吃!”他指了指桌子另一边冷了的方便面盒子,“就猜到你会这么过,所以就过来了。”
男人的表情没多大的变化,说的仿佛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大年夜的晚上刘念已经很久没见过外人了,她虽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不代表真的喜欢一个人,她也渴望有个家,完善的,温暖的,可以很普通,但总是能聚在一起的。
但现实给了她太多失望,已经明白有些再简单,对别人而言再常见不过的东西,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终其一生都难以获得的,比如她。
所以很早之前她就不在怀有念想,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想办法让自己可以最大程度得到快乐,你看,失去一些东西后,她同样可以获得另外很多东西,她不亏,对不对?
然后在一个始料未及的日子里,沈忆枫突然到来,告诉她只是过来看看,只是猜测她会胡乱解决三餐,所以跑过来看看。
这是种再正常不过的行为,谁都可以理解,只要有心,也谁都可以办到。
但对于刘念依旧是第一次,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人可能是真的关心自己的,越缺爱的人,对于外人再小的关怀都能被轻易感动,这是他们最大的缺点,因为得不到,所以更加渴望,只要有一点苗头,就会努力的抓住紧紧不放,也因此,当很多东西浮于表面,发现那些最弥足珍贵的东西仅仅是种手段,是种假象,就会有种天都塌了的绝望,再想快乐,已经没有力气去快乐了。
彼时的刘念还保有那份孤勇,她还有力气笑,还有力气哭,她还会愿意照顾那些可以开出温暖的小花苗,直到某一天发现那些只是季度开花的苗苗,花开到最绚烂的那一刻之后迎接的便是陨落,然后腐烂毁灭融入泥土消失不见。
刘念神色复杂的看着沈忆枫,似乎很高兴,又似乎有些不确定,好一会抠着手里的胶水盒子问道:“你是要陪我过年?”
“嗯。”他推了下眼镜,“我家不缺我一个。”
下一秒沈忆枫看见眼前的女孩裂开了嘴,且那个弧度还有越来越夸张的趋势,那双大大的眼睛瞬间变得弯弯的,青春洋溢的脸庞溢满了显见的高兴。
她将胶水随手一扔,顶着帽子兴奋的拎起桌上的购物袋闹腾腾的就要往厨房冲,嘴里嚷嚷着,“那包水饺吧,哎,你手艺好吗?哎呦,我可还是第一次呀,你得好好教着。”
于是这个晚上两人撸着胳膊一起包了好大一托盘水饺,样子都不怎么样,好在个大,馅也实在,想来煮了吃勉强还是可以的。
刘念学着电视里以前放的片段要在水饺里包硬币讨彩头,沈忆枫觉得不卫生坚决抵制,两人就此僵持了很久,谁也没让步,但最后还是沈忆枫妥协下来,他回神后觉得跟个小孩计较这么多实在没意思,便嘱咐着将硬币用洗洁精多洗几遍也就随她去了。
春节联欢晚会早就开始了,相声小品舞蹈演唱各喜庆节目轮番上演着,等他们包完水饺,节目也已经放了一大半。
两人各自坐沙发一头边吃水果边休息,时不时对播放的节目评头论足一番。
临近零点的时候,外面已经零星想起了鞭炮声,刘念兴冲冲的催促沈忆枫去煮水饺,这个年她最感兴趣的还是自己首次动手揉捏出来的作品,非常想品尝品尝那个口感。
零点倒计时开始,水饺闷在锅里还在煮,时间越是接近,外面的鞭炮声便越响,到最后除了噼里啪啦其他啥也听不见了。
刘念拉着沈忆枫站在大门口看着天上一朵朵的烟火,整个夜幕成了餐桌,五彩烟花仿佛碗口似的一只只在上面闪现。
她捂着耳朵痴迷的盯着上方,时不时扯一把沈忆枫的衣摆,指着一个又一个的方向让他看,清俊的男人这一刻听话的随着她的指点遥望,这一年于沈忆枫而言其实同样意义非凡。
鞭炮声渐弱时两人回了屋,水饺这时也好了,沈忆枫用毛巾裹着边缘端出来,整整两大碗,刘念快速舀了一只呼呼吹着往嘴里塞,嗯,皮厚了点,但味道还不错。
她满足的点着头,边对着沈忆枫含糊道:“你吃着感觉咋样?”
相比她的狼吞虎咽,沈忆枫则要斯文矜贵的多,一手筷子,一手汤匙,就跟吃佳肴一样,他点头,中肯道:“还可以!”
这一晚刘念成功吃到两只包硬币的饺子,沈忆枫则吃到了一个,结束后又匆匆收拾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于是相隔没几天沈忆枫又在客房睡了一晚,而刘念已经17岁。
次日两人睡到很晚才起,昨天包剩下的饺子还有一些,直接当午饭解决了。
刘念照常吃的爽快,只是一不小心把包有硬币这事给忘了,等嘴里杂音一起,她就知道不好,尤其还伴随着越来越无法忽略的疼痛。
她把调羹一扔,捧住下巴,嘴微微张着,双眼顿时疼的包了泪。
沈忆枫愣了下,“咬到了?”
见刘念可怜巴巴的点头,连忙起身把人领到厨房对着垃圾桶让她把嘴里的东西给吐了,然后掰开她的嘴查看。
内侧大牙磕下了一大半,满嘴都是血,沈忆枫抬眼同情的看向刘念,拍了拍她的脑袋,“看牙科吧!”
于是新年第一天刘念很不幸被送进了牙科医院。
止血消炎做完检查后刘念戴着口罩跟着沈忆枫重新走出牙科医院,因为牙齿缺了一半还没补说话很不方便,加上疼痛感还在,原本劲头十足的小孩耷拉着脑袋显得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到家后刘念闷头闷脑的坐在沙发上,显得很沮丧,这种感觉也能理解,毕竟这大过年的还是新年第一天就碰上这么个倒霉事,那硬币还是她自个巴巴的上赶着往里塞的,结果就这么把牙磕了,仔细一回想,要安在别人身上同样也能摆出这幅窝囊样。
沈忆枫坐在她旁边,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毛绒皮蛋手套递过去,刘念接过捏了捏,看他一眼,瓮声瓮气的说:“给我的?”
“昨天买的,就当新年礼物了!”
手套背面有个雪花图案,质量很好,捏在手上很舒服,刘念小声嘀咕,“一点都不好看,灰色都是男人用的。”
话是这么说,她仔细的把手套抚平塞进了兜里!
沈忆枫挑了挑眉,但也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