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的印子钱利息又是九千两拿出去,真是心疼啊,想他一个月的俸禄外加服装、禄粟、茶酒厨料、薪炭、盐、随从衣粮、马匹刍粟、添支、职钱、公使钱等等,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就三百余两,一年也就三千多两,这一个月,就是将近三年的俸禄,能不让人心疼肉疼吗?
他曾经以为那种一文钱难道英雄汉的日子,在娶了纪氏以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他就再也没有关心过这种阿堵物,需要办什么事,只要跟纪氏一说,纪氏就会替他安排的妥妥帖帖,他身上的钱袋里从来不缺钱,纪氏总会给他装上五百上千两的银票,不管什么时候被人拉去喝酒应酬心里都有底气。
但这阵子,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为了能按时支付利息,替芳华筹备嫁妆银,他是费尽了心思,苦恼不已。谁都知道他陆有仁家财万贯,就算他开得了口去借钱,人家只当他开玩笑,更有甚者认为他陆有仁是在嘲笑他们。他只好拿了自己的心爱之物去贱卖,还不敢说是自己的,得说成是朋友托他办的。
哎!希望大后天的事情能顺利办妥,先把印子钱还了再说。这事,小宁不想答应也得答应,没有商量的余地,按大周律例,女方的嫁妆的确归女方所有,但女方死后所有的东西都归夫家所有,他才是合法的继承者,纪氏给他设的这道槛的厉害之处就在于,纪氏提出把产业捐给朝廷,这才使得官府站在了纪氏那一边,刁难与他。
他压根没法跟官府去讲道理,人家轻飘飘地一句“你夫人有如此忠贞爱国之心,想必是受陆大人的熏陶。”便堵得他无言以对。
所以他只能等,一等就是八年,等小宁继承了产业,他再要求小宁把产业交出来。他就不信小宁真的敢忤逆他这个做父亲的。
陆有仁眼底一片阴翳之色,合上匣子,把匣子藏回到柜子里。
含翠阁上,杜若见小姐回来后一直坐在那儿呆,便上前小声询问道:“小姐,奴婢还是先去给您弄点吃的吧。”
“不用,再等等。”陆小宁道。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您还是先吃点垫垫肚子。”杜若劝道。
她是觉得小姐今天的举动太冒险了,万一老夫人想不通,而刘妈又说服不了老夫人,那岂不是会影响到后面的计划?
“你们若是饿了,你们先吃,我再等等。”陆小宁坚持要等。
其实她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没胃口,本来她是很有信心的,相信祖母是个明白事理的,加上这几个月来祖孙之间培养出的感情,她觉得可以赌一把。
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信心一点一点的流失。
如果祖母不能谅解她,那么,就只有最后一条路了,离开陆家。
虽然,她有办法,相信纪家也有能力,让她的名声不受丝毫损伤的离开陆家,但走到哪一步的话,陆家就真的没希望了。
她梳妆台的抽屉,还放着承嗣写给她的信,言辞之间充斥着尊敬和期待,并附上了他在书院里得到先生表扬的文章,告诉她这个长姐,他一定会努力。承嗣这是在害怕她这个长姐会放弃他。
还有承训,跟她多亲啊,小手都长肉肉了,肉嘟嘟的小手摸着她的脸,笑的多欢。
她不想毁了陆家,毕竟这里还有让她留恋和牵挂的人,她不想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