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呵,好教你知道,我是怎么死了又活的。”渁竞天轻笑,韩谦一阵恐慌。
“我被水匪带到寨里,水匪头子要霸占我,我不从。”
韩谦心脏一缩。
“就把我关在水牢里,不给吃喝。水牢,你知道的吧。”渁竞天指指肩膀和双臂:“好几条铁链子锁住我,从上头石壁上拉下来的,我就站在最中间,链子短,我没法坐下,水牢很矮,也站不直。我那时候还在想,你一定会带人来救我。”
渁竞天的语气格外平静,韩谦捂住胸口。
“关了三天,我受不了了,还好那水牢有水气凝结水滴从上头滴下来,我没有渴死。但,我快要饿死了,好饿啊,我从没那么饿过,肚子里刀剐一样…”
“我就给看守的人说,我愿意了。”
韩谦一震。
渁竞天自嘲一声。
“我吃上饭了,当我吃到第一口的时候,我就想,你,真的来不了了。”
韩谦心疼的撕裂般。
“我打扮的干干净净去见水匪头子,呵,不过尔尔,压根看不起我这个娇小姐,趁他要占我便宜没防备时,我将一把匕首送进他心脏,准确无误,一丝不差。还绞了绞,他就那样张大着嘴,发不出声,倒下死了。”
渁竞天一笑,眼眸晶亮,仿佛在说,看我多厉害。
韩谦随着她讲述紧绷的心神一松。
“你不知道吧?我知道你喜欢娴雅的女孩子,总是去扮作你期望的样子。其实,我在卫国公府里玩耍那些年,老太君教过我不少功夫,很实用的制敌杀人的招式。我和卫同还玩过偷袭,插中一个没防备的人的心脏,并不难。”
韩谦满嘴苦涩。
“可事情没有好转。水匪头子死了,他们开始争夺谁当大当家,我又被关起来了。好在,这次不是水牢,而是普通牢房,不然——我那时候尚不知自己有了身孕。”
“关了好久,是嫂子给我送饭。也是缘分,我们竟说得来,嫂子怜悯我,让人去山下送信,找人来救我。”
韩谦一震:“我,没有收到…”
“你当然没有收到。”渁竞天似笑非笑:“我又不是傻子,那水匪头子太自大,跟我说话时提了沈家,那沈烟霞不遗余力拆散你我,甚至当面叫嚣我能想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你一直陪在我身边,船好端端的哪有什么问题。你一上岸,只我在船上,那么快就沉了。下头还有人在打捞我,这说明什么?我敢给你送信?”
韩谦沉默。
“幸好我听得消息,我家人也来了,信送到了金家,只是出了意外,被人截了,恩,这事情我自己已经处理了。与你无关。”
韩谦听着,心思急转,想到金家近来的消息,也想到了郭氏。
“总之,这一次机会过后,水匪窝戒严,再送不了信。”
“他们争来争去分不出高低来,就拿我做筏子。说水匪规矩,谁赢了大当家谁来做。知道他们是想的缓兵之计,以后再分胜负,把我推出来不过是撒气罢了。拿刀比在我脖子上,说寨里不开张就杀了我。”
“那时,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渁竞天看着韩谦,微笑,平静至极:“我怀孕了,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要带着我的孩子活下去。我,再也不想你。”
韩谦眼角有水流出。
“被逼之下,我只能在他们监视下与他们斡旋,并亲自设计抢了一个贪官,感谢我爹说事时不避讳我,那贪官刚好我听过,好色胆小,我独身一人混进去,亲手杀了他,里应外合,做了第一单,”渁竞天说着不禁笑起来:“很漂亮。”
“第二次杀人,我已经很习惯了。那时的我还是纯良啊,一边割着他的喉,一边祈求老天把罪孽都记在我的身上,我只要我的孩子能顺利降生平安长大。”
“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我杀的人越来越多,心越来越冷,哦,不,看到敌人倒在我眼前,我的心是热的,我很高兴很兴奋,因为我又多活了一天,我孩子又长大一分,马上,我就能见到我的孩子了。”
韩谦再忍不住,扑过去抱住渁竞天呜咽痛哭。
他怎么可以抛下她,他怎么可以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