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个老娘,一个儿子,两个出嫁的闺女。儿子今年得…快四十了吧。家里穷,娶的晚,前头那个留下三个孩子没了。郭氏是正经嫁进去的,也生了俩了…”
“男人嘛,哪能没个脾气,除了听老娘的话,听姐妹的话,脾气大些,有时候动手,也没啥毛病。乡下男人不都这样嘛…要跑来着,打过几次,后头生了孩子,死心了…真没别的差的,不贪不懒不嫖不赌…也不是爱打婆娘的人…就是家里穷啊…”
山头并不高,杂七杂八闲聊间,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个窝在山腰上的小村庄。
渁竞天道:“行,你在路口等我们吧,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妇人指了院子,渁竞天和金诚就做贼似的过去了。
渁竞天给自己和金诚弄了个伪装,站在别人的视觉盲区,他们却能全面观察的一个角落。
似乎家里没人,只郭氏一个。
金诚差点儿没认出那个布衣木钗,仿佛老妇人一般的乡妇是郭氏。
只见她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肥大衣裳,正在院子里收衣裳。那些衣裳大大小小十几件,有男有女,有大有小,皆是带着补丁的。
只见往日里连帕子都不会自己洗的郭氏,麻溜利儿的摘了衣裳叠好了分别抱到几个屋里。才出来,听得一声啼哭,又进了一间屋子,再出来时,后头背着一个,前头抱着一个,嗷嗷待哺。
算算日子,郭氏来这里也才三年吧,生了俩。
渁竞天瞠目,看眼就坐在院子里石头墩子上解衣喂奶的郭氏,再看眼金诚,那眼里意思不要太明显,兄台,您的种子有问题啊。
金诚气闷,这个时候不要胡想了好不好?
两个孩子都吃过奶,郭氏才理好衣裳,屋里传来苍老的咳嗦声:“咳咳,水。”
郭氏立即把两个孩子都用布条固定在身上,转到破棚子底下倒了碗水送到一间屋里,还听得她喊娘的声音。
应该是她的新婆婆了。
金诚不由复杂,郭氏从来是被伺候的,何时给他娘端茶倒水过。
“快去烧饭,莫饿着我儿和我孙子。”
郭氏又出来去了灶下,也不知做的什么,金诚只看颜色,便知晓那是以往郭氏连看都不屑得看一眼的粗茶淡饭,如今她却做得娴熟。
一个汉子扛着锄头回来了,三个大小小子跟着,后头还跟着俩村妇。
郭氏迎上去,接锄头,递凉水,还跟着俩村妇打招呼:“大姐,三妹。”
两个粗野的妇人阴阳怪气略过她,往婆婆屋里去了,少半刻,就听得婆婆在屋里喊。
“烧好菜招待我的两个儿,把你绣的帕子都拿来,我的儿要。”
郭氏为难看男人。
男人粗声粗气道:“没听到娘吩咐?还不快去?”
郭氏喏喏又跑回灶下。
两人在角落里默默看着,等到两个村妇吃喝痛快了,空手来满手归,郭氏独自一人收拾桌子,才悄悄出了院子。
很明显,这一家子都可着劲儿的使唤郭氏,把她当下人呢。可金诚却没看到郭氏有多怨毒,反而非常柔顺。
渁竞天一语点破:“被人打怕了呗。被富贵浇灌出来的恶毒心思,到了这穷乡僻壤,她没钱没人没权,还没她说话的余地,可不就歇菜了。”
穷,能让人变得贪婪,富,又能让人满足?
金诚莫名想,若是自己是个强硬蛮横专制暴力的,是不是郭氏就不敢了?
“你就不是那样的人,做不出那样的事。大哥,你看过了,也该放心了。我不过是把她所拥有的优渥条件给剥夺了,看,她一样能过得很好,只要她安安生生,我手下也说了,这家人就是穷,但也是老实的人,她这辈子未必就不能好。”
渁竞天恶劣想,不知道郭氏会不会做梦梦见以前的富贵优越,半夜会不会梦醒哭泣。
哼,嫉妒小姑子分了你夫君的关爱?换成这样的夫君,你还嫉不嫉妒?嫉妒你小姑子陪嫁多?好呀,看你碰见两个被婆婆偏疼的厉害拿住了你夫君出嫁了还把娘家东西使劲儿抠唆的大小姑子,看你还嫉不嫉妒?
连自己偷空绣的帕子都被大小姑子给搜罗走,忆往昔,看你后不后悔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