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自有其他人记着,章家宝养了近半年,底子虽还有亏损,可日日有大夫给他调养,已经好了大半,最近便是他每日送姐姐到衙门,然后也不回去,就在夏含秋的屋子里给她打下手,散衙了再一起回去,出行必小心翼翼的扶着,护得那叫一个紧。
夏含秋使唤起人也不客气,忙的时候将人使唤得团团转,这屋跑到那屋,那屋再又跑另一处,一个男人被女人使唤成那样,若是换了其他人自是显眼,可两人的关系摆在那,虽然最开始的时候多看了几眼,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所以当有人去向王妃请示事情,顺便被使唤了后他也很自然的就应喏去做,就是做了回到自己的屋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于是有一就有二,越来越多的人被使唤,当他们现情况不太对时,大家都已经很习惯了,再有吩咐也没人兴得起要反抗的心思来。
此时他们才真正见识到了王妃的厉害,和能干会处事不同,这可是驭下之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有了夏含秋开这个头,本来就是以她为榜样的一众女子自是有样学样,府衙虽然还是一分为二男女各占一半,在大半年后终于不再那么泾渭分明。
在男女大防甚重的世道,不是没人觉得这过界了,可最后,到底也没有谁将这层纸捅破。
又是半夜,夏含秋满头汗渍的坐起来,几乎同时,蓝蝶撩起帷幔,熟悉的将一杯温茶递了过来,待一盏茶饮尽,身后垫了软软的垫子,肩膀上也搭了个小毯子。
自觉的将被子拉上一些,将啾啾抱进被子里,习惯性的一下一下轻抚,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经过几个月的摸索,她也有了点经验,可以说最开始掌握预言的时候看到的并非预言,只是能看到当下的事而已,而现在,她的能力已经接近没掌握的时候了。
冬天,到处都是大雪纷飞,这时候出兵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伤亡怕是会成倍增加,可换之和柏瑜不同,柏瑜那边只要死抗住就可以,而换之,却是必须出兵,不然会被拖死在景泰城。
可当真的看到风雪中出兵的画面,她心里无法不泛酸,冬衣做得再厚,又怎敌得过严寒,换之留起了胡子,精神看着还好,可在她看来却憔悴了许多。
手往下摸向高高突起的肚子,每天这个时候孩子总是特别活跃,肚皮上鼓起一团,也不知是孩子的手还是脚,又或者是头。
手抚在那处轻轻摩挲,孩子好像感觉到了似的,在她掌心蠕动,那种血脉相连的脉动,让她毫无预兆的滚下泪来。
“王妃!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还是肚子痛?我去请老夫人……”蓝蝶吓得跪伏在床头,想要起身去喊人,只觉得膝盖软得用不上半分力,她和蓝玉每晚都不敢睡沉,生怕王妃有个什么不好,王爷不在,她们压力大得脸都小了几圈。
“我没事。”夏含秋连忙拉住人,蓝蝶怕伤着王妃,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只是她想丈夫了,孩子,也想父亲了。
安抚住急坏了的丫鬟,又吃了一碗面,夏含秋才又躺了回去,每晚都是这个程序,两个丫鬟习惯了,她也习惯了。
可今晚大概是勾起了隐藏在心底那根思念的弦,睡意迟迟不来,再加上孩子反常的踢得厉害,更闹得她没有半点睡意。
想到换之,想到娘亲,想到师傅,想到师兄……关心她的人那么多,她怎能让他们为自己担心,对上啾啾明亮的视线,仿佛从它眼中也看出了担心,勾住它手指头,夏含秋闭上眼睛。
脑子里纷纷扰扰慢慢按捺下去,就在睡意渐渐降临时,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画面,刚培养出来的一点睡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鬼,冬天不都是养兵的时候吗?她以为只要十一月之前没有动作,闽国应该就不会对会亭动手,昨天才下了雪,他们怎么会选这么一个时间动手?想两败俱伤不成?还是觉得会亭那般不堪一击?
画面一转,熟悉的街道出现数量不少的黑衣人,看他们去的方向……南城门!是南边的兰石城!不对,北边也有动作,居然,居然真如她之前做的最坏的打算一样,他们打算南北夹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