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雨,空气里凉意骤增,隐隐有了冬日气息,沐月夕坐在桌边,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热水取暖,袅袅的白雾从杯中腾起,低头慢慢啜饮一口,暖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男子,几不可闻地叹气,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的早。
“今日,我吹笛,你抚琴来合。”程子悦强势霸道地宣布他的命令。
“手痛抚不了。”沐月夕轻轻地搁下茶杯,看着手背上的伤,语气平淡地拒绝再与程子悦合奏,与他合奏的感觉实在太过诡异。
程子悦没想到一直乖巧顺从的沐月夕会拒绝,心中顿感不悦,冷笑一声,走上前去,伸手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来,眼神森冷地盯着她微微泛红的双唇,阴森森地威胁道:“我不介意在你这边脸上再添一道血痕。”
沐月夕倔傲地望着他,眼中一片冷然。
“小夕儿你的耐心还真是很差,才二天而已,你就伪装不下去,真性情这么快就流露出来了?”程子悦嘲讽地笑道。
“彼此彼此。”沐月夕毫不示弱地回嘴。
程子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那抹笑容只是浮在脸上,眼中仍然是无情的寒意。他松开手,退后一步,潇洒地旋转着手中的玉笛,划出一个好看的圆弧,“小夕儿,今天已经是第二日了,明日黄昏,淳于容要再不来,你就要想好你的下场。”
沐月夕讥笑一声,“我有选择吗?”
“当然有选择,你可以选择去越国当歌伎,也可以选择去良国当琴奴。相信以你的歌喉和琴技,在这两国必可争得一席之地,不至于饿死。”程子悦冷笑着,眼中带着一丝玩味看着她。
程子悦这番语既是羞辱又是威胁,他本以为沐月夕会吓得向他求饶,却没想到沐月夕淡然一笑,“何必舍近求远,去越国良国那么麻烦,你直接把我丢到荥扬城最大的那间青楼,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到那时沐家的颜面就丢得干干净净,从此再无颜立足于朝堂之上了。除掉了沐家,大祁国其他的势力就风生水起了,你所属的那股势力就可以咸鱼翻身。”
沐月夕直接把程子悦的目的说了出来,程子悦错愕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沐月夕的反应,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是一个十三岁女孩会说的话吗?沐家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沐晚谦不愧是主公最厉害的对手。
沐月夕垂下眼睛,镇定自若地端起茶杯,水有些凉了,正好解渴,把茶杯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沐月夕,我就依你所愿。”程子悦冷笑道。
“夜深了,我要休息,程公子请回。”沐月夕第三次下逐客令。
程子悦墨色的眼中闪过一道阴暗冷冽的精光,沉声道:“沐月夕,希望你永远不要后悔,你今日说过的话。”
沐月夕抬头,与他对视,唇边弯出一抹浅笑,“我不会后悔,因为只是一句空话,不会成为事实的事情,胡乱说说又有何妨。”
“你就那么坚信淳于容明天能赶来救你?”
“是,我相信他,我相信他明天一定会来接我离开这里,而你将死在他的剑下。”
“你在诅咒我?”
沐月夕摇头,“不,我只是告诉你一个即将生的事实。”
程子悦冷笑,突然伸手扣在沐月夕肩上,手如铁钳地制住了她,令她不能动分毫,“你与我合奏一曲。”
沐月夕痛得皱起了眉,紧紧咬着下唇。
程子悦手下再用上一分内劲,痛得沐月夕额上立刻渗出冷汗,一张小脸煞白,咬牙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与你合奏一曲?”
“你不必知道原因。”
虽然没有打探到程子悦要与她合奏的真正的目的,但是沐月夕已经撑不下去了,只得先放弃,“你放开我,我与你合奏就是了。”
“沐月夕你真是犯贱,早这么乖,你根本不必吃这苦头。”程子悦松开了手,嘲讽地骂道。
沐月夕没有接话,起身坐在琴边。
笛声响起,旋律很古怪,音调繁杂难辨。沐月夕闭上双眼,静心地听了一小会,纤指放在琴上,轻轻拨动琴弦。
两人的合奏果然默契十足,一曲终了,余音犹自袅袅。
程子悦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沐月夕,为此曲填上词,明日一早交给我。”
“我填不出来。”这曲子,一开始气势恢宏,中段缠绵哀伤,未了又转为清冷低沉,情绪转变太快,沐月夕全力以赴才勉强将曲子奏完,这会要她独立填词,这不是要她小命。
“沐月夕不要挑战我的容忍度。”程子悦阴沉着脸,不悦地道。
肩膀上还隐隐作痛,沐月夕不想再吃苦头,“为什么要我填,你不能自己填吗?”
“沐月夕,不该问的话,不要问。”程子悦沉声道。
“好,我不问,只是这时间太紧迫了,你多给点时间给我。”沐月夕决定拖延时间,万一淳于容明天没找到,她还能用填词来拖延时间,她没打算进什么青楼,当什么花魁。
程子悦想了想,道:“多给你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