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辆翠幄青紬车,旁边还有凤庭卫。梁国公府能坐的女眷,有三个,但能带着凤庭卫出行的,却只有一个。马车里坐着谁,不言而喻。李恒藏在胡子上面的唇角,微微上……没扬起,他看到了跟在马车后面的黎若澜。
李恒微眯起眼,他还记得在大觉寺与之曾有过一面之缘,“黎若澜的底细可查出来了?”
随从道:“查出来了,他是南皖人氏,广平商会会长黎执的嫡次子,掌管京都粮油茶布匹等生意,这间茶楼就是他的产业。德馨书堂的齐山长是他的姨母,如今在书堂做乐师。”
“放着生意不做,去做乐师。”李恒屈指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他到是好兴致。”
“他去书堂当乐师,或许是为了结交权贵,好做生意。”随从猜测道。
李恒不信这话,嗤笑道:“若是这样,他该去大同书院或是白麓书院当乐师。”
与男子结交可要比与女子结交容易的多,黎若澜舍男子书院取女子书堂,绝对不是为了做生意,应是另有所图。比如谋取贵女芳心,改换门楣。
虽说本朝商人的地位因至康皇后是商家女,较前朝有所提高,也能参加科举,但要进入权贵圈,却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娶贵女为妻。
李恒想到这里,双眉紧锁,道:“去查……”话还没说出来,就见楼下的马车停了下来,黎若澜拍马上前,去坐在马车里的人说话。
从马车跳下一个婢女,她径直走到路边卖炒栗子的摊前,称了一大包栗子,又回到车上。马车没有马上移动,一会,李恒看到从车内伸出一只白嫩嫩的手,手掌上托着颗栗仁。
黎若澜拿起那栗仁放进了嘴里,李恒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大胡子遮住了他的脸,否则就能看到他的脸色是铁青,“去查他为何跟在昭和县主身边。”
随从领命而去。
李恒想了想,从茶楼上下去,算准了,从马车前面横过。护卫看他那一脸的大胡子,立刻认了出来,“李将军。”
李恒停下脚步,对护卫点了点头,看向再次停下来的马车,“车上坐得可是昭和妹妹?”
车门拉开,姚心萝端端正正坐在车内,两个婢女一左一右伴着她。姚心萝对他微微欠身,“李将军安好,请恕我礼数不周。”
黎若澜翻身下马,走了过来,拱手道:“李将军。”
李恒拱手还礼道:“黎公子。”
李恒不愿黎若澜攀谈,大步走到车边,“我与妹妹自小就认识,今儿怎么如此见外?连哥哥都不愿唤了。”
姚心萝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轻颤,他的大胡子,看得她心惊,她更喜欢他玉面公子的样子,低声唤道:“李哥哥。”
“昭和妹妹这是从哪里归家?”李恒笑问道。
“从师父家里出来。”姚心萝实言相告。
大街上,不好堵着路长久的交谈,李恒已看到姚心萝,也就不再拦住她的去路。
姚心萝一行人再次前行,李恒目送她远去。
次日吴王府为平良郡主举办及笄礼,正宾也不用请别人了,就是平良郡主未来的婆母韩氏,有司是萧咏絮,赞者是姚心萝。
三加三拜后,礼成,韩氏为平良郡主取小字:鹤宁。鹤代表着长寿;宁有安康之意。平良郡主身体孱弱,韩氏为她取这字,包含喻意,只盼她能健康长寿。
平良郡主心中感激,暗暗誓,日后嫁到姚家,必尽心尽力伺奉公婆,把婆母当亲娘。
其他参加及笄礼的宾客,都在外用宴,平良郡主将姚心萝和萧咏絮请进了她的小院,另设小宴款待。
用罢昼食,平良郡主亲手为两人泡了茶,笑道:“去年雪下得大,我命婢女扫了竹叶上的雪,放在瓮里,封实了埋在竹根底下,今早刚挖出来一瓮来,你们尝尝味道,可能入口?”
萧咏絮笑道:“什么雪水、山泉水,我是喝不出来的,这茶水与我就是解渴用的,平良姐姐,你不用招呼我,你和心儿论茶去吧。”
姚心萝端杯抿了一口,笑赞道:“清甜里带着淡淡的竹香,嫂嫂果是清雅之人,日后我有福,每天都能去嫂嫂那蹭茶喝。”
平良郡主听她直呼嫂嫂,羞红了脸,娇滴滴地道:“只要妹妹喜欢喝,我天天泡给妹妹喝。”
“平良姐姐你是乐意的,可姚四哥未必会答应,心儿天天去,惹火了姚四哥,姚四哥非把心儿丢出去不可。”萧咏絮坏笑道。
“我不会让他欺负妹妹的。”平良郡主认真地道。
“我就知道嫂嫂疼我。”姚心萝娇笑道。
“心儿,你能不能别往我心口捅刀?”萧咏絮按着胸口道。
“我有吗?”姚心萝斜睨她,眸光流转,“没有啊。”
“你有,你就是往我心口捅刀,你有三个嫂嫂,我一个都没有。”萧咏絮做哀怨状。
“那你去催你娘给你大哥赶紧找一个啊。”姚心萝想起去年,李氏就在为萧咏屺相看,怎么折腾了快一年了,都没消息呢?
“我问过了,我娘说不急。”萧咏絮道。
“你娘不急,你哥也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姚心萝好笑地道。
“我也想要嫂嫂疼爱啊。”萧咏絮噘着嘴道。
“没嫂嫂疼,让我这个妹妹疼你好了。”姚心萝比萧咏絮小几个月,伸手搂住她的脖子道。
“罢了,聊胜于无吧。”萧咏絮不过是话赶话,随口抱怨,并不当真,半点没往心里去,搂着姚心萝笑闹起来。
在平良郡主的小院里喝着茶水,吃着点心,闲聊到申时初,姚心萝和萧咏絮告辞离去,随母亲归家。
第二天,姚心萝留在家中没有外出。她刚抄完《十戒》,冬柳匆匆进来,“姑娘,二太太离家出走了。”
姚心萝惊愕地瞪圆了双眼,“你说什么?”
“昨儿二太太去了陈家,一夜未归,今儿早上,陈家的人送来一封信,说二太太昨儿去汴州寻二老爷了。”冬柳把刚知道的消息一口气说了出来。
姜氏的堂弟已授官外放,前天离京启程赴任,恨不能长双翼,飞去汴州城的姜氏再也等不下去了,她怕老国公不让她去,借口去陈家作客,一转身就离京直奔汴州。
姜氏昨日一早就出了,今日姚家才知道消息,就是派人追也追不上了。
“二弟妹到底在想什么?”韩氏问从衙门里回来的姚训铮。
“你这话问的,你都不知道,我那知道。”姚训铮解开腰带递给她。
韩氏把腰带挂在架上,回头道:“二侄女眼瞧着就要及笄了,她这么一跑,这亲事是怎么打算的?”
“我写信问问二弟。”姚训铮也觉得姜氏这事做得真是让人无语。
韩氏长叹了口气,事情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还会让姚训铮心烦,拿过干净的家居服,伺候姚训铮换上,问道:“意秋明儿就要去后营了,你可还有什么话交待?”
“该交待的,我都交待了,有恒哥儿看着,不会有事的。”姚训铮在椅子上坐下。
“说起恒哥儿,我就想他那一脸的大胡子,那是怎么一回事?”韩氏也喜欢玉面郎君,那胡子拉渣,很破坏形像。
姚训铮哈哈笑道:“恒哥儿相貌太俊俏,留着大胡子,显得威猛些。”
韩氏噗哧一笑,道:“原来如此。”
姚训铮接过她递来的茶,抿了一口,笑道:“这茶水是囡囡泡的。”
“老爷的嘴还真厉害,这也能尝得出。”韩氏笑道。
“囡囡呢?”姚训铮问道。
“原本说要陪我们吃夕食的,你大孙子非要把他姑姑叫去一起吃,囡囡就过去了,有了小侄儿,就不要娘了。”韩氏开玩笑地道。
“没有女儿陪着,为夫陪着夫人也是一样的,夫人未要嫌弃。”姚训铮调笑道。
韩氏轻啐了他一口,“谁稀罕你。”
夫妻们说笑了几句,就唤婢女把饭菜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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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写到我最喜欢的玛丽苏情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