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太太耐着性子,把道理掰碎了、揉细了,说得口干舌燥,才说服那对母女。打她们离开后,韩大太太大喘了口气,然后去见韩母,道:“母亲,玉珠年纪不少了,是时候把亲事订下来了。”
韩母深以为然,“这几天,你让人多注意点,玉珠若是再过来,就把她关房子里,别让她去缠上恒哥儿,不要让她坏了亲戚之间的情分。”
不过韩母的担心是多余的,李恒没在韩家逗留多久,过了两日就告辞离去,但姚心萝被困在内宅出不去,李恒没能在临走时见上一面,留下一张花笺。
笺上写着一句诗,“细细写素笺,道寄相思语。”
姚心萝看着笺上的熟悉的字迹,眸中百绪呈现,将花笺放进装着花笺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空白的有着梅花纹的花笺,提笔在花笺上写下,“风雨朝来恶甚,池塘春去无多。更阑孤枕奈情何,只恐鸳鸯梦破。”
姚心萝写完,搁下笔,等笺上墨汁干掉,把花笺放回匣子里,喃喃自语道:“李哥哥,道阻且长,我们要如何同行?”
这个问题的答案,姚心萝从姚敦臹口中,得知了。六月二十二日,姚训铮夫妻带着儿孙们来给老岳父祝寿。
姚心萝见过父母兄嫂,逗了逗小侄儿,被姚敦臹拉到一边,说悄悄话。姚敦臹劈头来了一句,“妹妹,李恒疯了。”
姚心萝顿时被吓得脸上血色褪尽,几乎魂飞魄散,声音颤抖地问道:“李哥哥,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放着三品将军不做,交出兵符,也不要战功,他弃武从文了。”姚敦臹惋惜不已地道。
姚心萝按着胸口,喘了口气,道:“四哥哥,你能不语不惊人死不休吗?”
“我只是惊人,李恒是吓人。”姚敦臹瞪着眼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圣上同意了?”姚心萝揪心地问道。
“是四月份的事,圣上已准他所请,留他在身边当制诏使。”姚敦臹摇头叹气,“放着三品将军不做,去做七品制诏使,他脑子坏掉了。”
这话说得没错,制诏使再是天子近臣,再能跟着圣上身边学习决断朝中事,可也只是个七品小文官,而且定远侯府是武侯,要领兵打战的,李恒弃武从文,等于断送了他承爵的机会。
四月份的事。
姚心萝陡然觉得浑身凉,也就是她还没有答应他之前,也就是他解决了文臣武将之忧,才来找她的,可这种解决之法,让她心疼。
有章皇后在,李恒的前程不会止步于此。可他是展翅翱翔的雄鹰,却自断臂膀,再也不能上阵杀敌,放弃数年的努力,只为娶她。在她还没有答应之前,他就那么决绝的断了自己的后路,万一她拒绝了他,他要怎么办?若是在她拒绝他之后,再知道这件事,她又要如何自处?
姚心萝隔着衣裳,捏紧玉坠,心里慌乱如麻。
“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这事与我们无关,我就是跟你说说,快别哭,乖。”姚敦臹哄她道。
姚心萝听他说,才知道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流了出来,扯出帕子,擦去眼角的泪水,道:“我没事,只是晒了一会太阳,头有点晕。”
“已是盛夏,暑气重,我送妹妹回房,请大夫过来给妹妹看看。”姚敦臹是心疼妹妹的好哥哥,旁事顿时不记得了。
“不过是受了点暑气,用不着请大夫,劳师动众的惊着外祖和外祖母就不好了。我回房让冬枝熬碗袪暑茶,喝了歇一会就好。”姚心萝现在根本不想见人。
姚敦臹想了想,道:“妹妹,要是喝了祛暑茶还不见好,就一定要请大夫。身体要紧,别怕惊扰了人。”
“知道了。”姚心萝颔道。
姚敦臹送她回房,吩咐冬枝煮祛暑茶。
姚心萝喝了茶水,就上床歇下了,接下来的几日,为免长辈担心,不敢流露半点异色,强打精神与嫂嫂、姐妹们应付。姚敦臹不是太细心的人,又被韩家表兄弟带着去街里玩去了,看姚心萝表面无事,就当她无事了,就没把她听到李恒事时的表现告诉父母,姚训铮和韩氏就错过了一次了解女儿内心良好的机会。
转眼到了二十九日,韩父七十大寿的正日子,因韩父有言在先,不准大办,没有摆三天流水宴,仅此一天,席开三十桌,到中午过来吃席,先前该干什么干什么,不准耽误正事。
清晨,姚心萝早早起床梳洗过后,就起身去韩氏做姑娘时住的院子。韩氏带着三个儿媳和三个孩子住在里面,姚训铮带着三个儿子住在客院。
韩氏见女儿来了,赶紧出门与姚训铮等人会合,往正院去给韩父请安拜寿。到了正院,只见韩父韩母都穿戴一新,端坐在宽榻上,韩父面色柔和,韩母满脸慈笑。
“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祝祖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韩大舅带着大房的人,恭恭敬敬的给韩父磕头祝寿。接着是韩三舅一房、韩七舅一房,姚训铮带着他这一房,最后是小韩氏一家。
韩父受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的礼,大方地笑道:“老婆子给红包。”
“知道知道。”韩母示意把婢女把红包端出来,“来来来,一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