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太子大婚的时日,皇宫内外一片喧哗声,但凤仪宫却始终是冷寂的,安太医请脉的时候,也照常汇报了一些每日生的事情,诸如贤贵妃已经接受了她的药丸,与凤美人争宠之类的事情,她都无心去听,因为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她只要拿捏得当,不允许有任何闪失即可。
但在太子大婚的前一日,南宫浩风却突然驾临凤仪宫。
慕容娇娇听到宣召之时,立刻在静嬷嬷和李嬷嬷的掩饰下,躺在床榻上,重重幔帐垂落,遮掩住了她并不憔悴的消瘦的身形,但她却佯装咳嗽不止,大殿内,更是焚起了浓郁的合欢香,只是,那香味里不曾掺毒。
南宫浩风也不介意慕容娇娇不前来迎驾,他独自踏进内殿,隔着幔帐踱步,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比往日精神得多:“朕听闻皇后病重,特地来看看。”
慕容娇娇躺在床榻上,眼底蓄积冷意,她声音轻柔无力的道:“皇上是来看臣妾什么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南宫浩风朗声笑起来,可见他的气色的确是愈的精神,他踱步走到一旁的椅榻上,隔着幔帐看不清楚他的面色,却能感觉到他阴沉:“皇后还是这般伶牙俐齿。”
“皇上驾临究竟所为何事?”慕容娇娇不愿多说。
南宫浩风冷笑,他淡淡的道:“朕和皇后做一个交易,如何?”
“臣妾残躯,只怕不久于人世,恐无福与天子做交易”慕容娇娇冷笑一声。
但就是慕容娇娇这般冷冽的话语,才让南宫浩风觉得她的确备受折磨,所以他当下就道:“朕给你一条生路,也承诺让你成为将来的皇太后,但你必须为朕扫除皇太后和纳兰鸿飞这两个逆贼,若能事成,朕必然会好好补偿对你的过失,朕现在身子大好了,你若有什么要求,朕自是会满足你。”
慕容娇娇眼底一冷,只觉得南宫浩风这话恶心无比,他竟拿帝王宠幸来诱惑她,让她为他鞠躬尽瘁,好一个南宫浩风,慕容娇娇心底怒意翻滚,但口中却显得诚惶诚恐,且十分欣喜的道:“皇上,皇上是说真的?皇上愿意放过臣妾?”
“只要你能与朕同心协力,治理好朝政,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南宫浩风话语间带着阴郁的笑意。
慕容娇娇寒着目光,隔着幔帐谢恩。
南宫浩风因宫殿内的合欢香浓郁,心有顾虑没有多留,说完话转身便走,不多时,安太医匆匆前来,一踏进宫殿就像慕容娇娇报喜:“臣恭喜皇后娘娘守的云开见明月,皇上离去之时,已经吩咐刘公公撤下凤仪宫所有的防守,大殿前的侍卫也都撤离了。”
慕容娇娇坐在幔帐内,她紧紧的闭着双眼,这些,她岂会不知道,她早就感觉到宫檐之上潜伏的人都已经离开,但是静嬷嬷和李嬷嬷却依旧还在,这也就是说,南宫浩风刚才的那番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他只想利用她阻挡一下纳兰鸿飞和皇太后的刁难,但,却没有打算放过她。
“皇上的身子现在如何?”慕容娇娇冷冷的问道。
她既然已经有机会踏出凤仪宫,那么南宫浩风决然不能活得太久,否则,以他敏锐的心思,迟早会觉自己并没有中毒,所以,她只能在他没有察觉之前先下手为强。
“皇上自以为精神焕,最近常与凤美人、贤贵妃缠绵床第之间,特别是与凤美人在一处时,更是时常欢愉至天明,臣为皇上请脉时,现他脉象已有异常,但皇上的神态看上去却是日益强壮,所以皇上对那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依旧服用丹药。”安太医小心禀报。
“你可研究过皇上服食的丹药?可别让那道士钻了空子”慕容娇娇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皇上第一日服食之时,臣就私下留了一颗,现丹药内用的皆是一些可使身体突然强壮,但却十分耗费心力的虎狼之药,每日服食一粒,已是将身体精力透支,但皇上现在是每日服食三粒,且都在膳前服用,效果更为凶猛”安太医谨慎的道。
慕容娇娇冷笑,她不禁在心里为玥宜君感到不值,这就是君王,好色淫靡至此,可玥宜君却还为他诞下皇子,毁了一世的情爱。
“安太医,你可有一种药,服用之后人会虚弱,却不伤身的?”慕容娇娇突然问道。
安太医微愣,随之明了,他道:“娘娘是想掩人耳目,所以……”
“本宫不得不谨慎,皇上虽然沉迷女色,但他还没有糊涂”慕容娇娇声音极为冷淡。
安太医点了点头,他道:“臣一定潜心研制,尽快给娘娘找到此药。”
慕容娇娇闭上双眼,她淡淡的道:“安太医,本宫的命和前程,都压在你身上了,别让本宫失望。”
安太医面色一顿,心下微动,立刻叩拜在地,道:“臣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
太子大婚,场面十分壮观,但慕容娇娇却以身子怯弱,不能前往而推辞了,她这么做,一来时避开皇太后的锋芒,二来,是怕皇帝怀疑。
但太子大婚第二日,慕容娇娇便精心梳妆,在凤仪宫荣华殿接见了太子和太子妃。
荣华殿中,今日被布置的格外喜庆,四周因太子大喜而张灯结彩,大红绸缎成为帷幕,十二扇通天落地的白罗琦纱被镶金汉白玉的挂钩挽起,让大殿更显肃穆。
静嬷嬷和李嬷嬷已成为慕容娇娇的心腹,她们二人极为忠心的布置,只为想借着太子大婚的喜事冲冲凤仪宫的晦气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驾到——”大殿外,一声宣召声打破了内殿的平静。慕容娇娇抿起一抹适宜的笑意,一身华贵的端坐在金丝楠木凤榻之上,看着大殿之外,一身绛紫龙蟒长袍,束金冠的南宫辰轩和一个身材略显高挑,肌肤润白,凤眼朱唇的少女缓缓走进。
“儿臣,臣媳,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长乐无极”太子和太子妃双双叩拜在地。
“起来吧,赐座”慕容娇娇带着笑意淡淡的说道。
“谢母后”二人同时起身,在静嬷嬷取来大红色绣螭龙腾凤的垫子时,跪坐在了大殿旁侧。
慕容娇娇细细打量卢氏,她的容貌虽然肖似慧德妃,但却更为精俏些,鹅蛋脸上眉眼清秀,鼻子高翘,红唇抿笑,看似腼腆可人,但那双灵动的大眼却昭示着她对宫廷富贵荣华的惊奇,身上的那件大红绣金丝牡丹的长袍衬托得肌肤娇嫩,碧色翡翠步摇垂落在耳际,与乌黑的鬓相得益彰。
南宫辰轩看到慕容娇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眼底却浪涛澎湃,似乎恨不得立刻扑进慕容娇娇的怀中,可,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母后,儿臣听闻父皇说,您身子有恙,不知现在可好了?”南宫辰轩虽然极力保持冷静,但在开口时,却还是有些急迫。
太子妃卢氏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南宫辰轩,似乎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口气对母后说话,可是她灵动的大眼盼顾几次之后,终是什么也没说。
慕容娇娇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她垂眸轻抚手上的金护甲,这个太子妃是有几分心思的,不过卢氏,只不过是她暂时安排进来抵御纳兰鸿飞的一步棋子罢了,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弃,所以她也不将这个小女子放在眼里,抬眸,她淡淡的道:“母后只是感染风寒,怕传染给你,影响你的学业,对了,本宫听闻太子最近随同皇上临朝旁听,对现在朝中大事,可有什么见解?”
慕容娇娇虽是问南宫辰轩,但目光却停留在太子妃的身上。
南宫辰轩刚欲开口,却见太子妃抢先了一步,她道:“母后,太子年纪尚小,还不懂国事,不过臣媳一定会好好监督太子殿下的。”
南宫辰轩英气的剑眉微黜,眼底划过一丝懊恼和不悦,但却没有真正表现出来,他道:“母后,儿臣不才,会好好学着为父皇分忧。”
慕容娇娇眼底沉溺几许寒意,她点了点头,道:“很好,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李嬷嬷,你陪太子妃到本宫的内殿里去挑几件她喜欢的饰,就算是新婚贺礼,太子,你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我们母子也许久未见了。”
太子妃听闻有赏赐,立刻露出了笑意,起身谢了恩,便跟着李嬷嬷进了内殿。
太子妃的身影一消失在幔帐之后,南宫辰轩就蓦的起身,飞奔上了汉白玉石阶,几乎是撞进了慕容娇娇的怀中。
慕容娇娇微微诧异,她道:“都已经是成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快起来。”,她抬手想将南宫辰轩推开,却现他竟紧紧的抱着自己,那张小脸埋在她的怀里。
“母后,儿臣以为会失去你,所以儿臣就向父皇求赐卢氏为妃,想借新婚之喜见母后,母后,轩儿终于见到你了……”南宫浩风沉闷的声音从她的衣襟处传来,带着微微颤抖。
慕容娇娇秀眉微黜,她一直以为南宫辰轩是知道现在形势复杂所以才要求赐婚,却没有想到只是为了见到她,他才出此策略,眼底微露不悦,抬手推开南宫辰轩,口气也凝重起来:“胡闹,还不起来。”
南宫辰轩被慕容娇娇一推,那最近略显长高的身体微僵了一下,他不敢置信的从慕容娇娇的怀中抬起来,小脸上带着受伤,似乎对慕容娇娇冷漠的口气感到震惊。
“母后……”南宫辰轩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委屈,一双看似无辜的双眼带着深邃的凝视着慕容娇娇那张冷漠的面容,并不脆弱的心却又被很很的刺了一记。
很久,他已经不知道心痛和难过是什么了,可是自从遇见了眼前这个少女之后,他叛逆,他霸道,他胡闹都是因为心里那莫名的触感和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心悸,所以才做出那一些孩子气的举动,可是,换来的,只有她偶尔的和蔼可亲。
慕容娇娇淡漠的看着眼前这个以大局为儿戏的太子,声音更冷了:“轩儿,母后跟你说过,一定要好好的学习朝政,你没听见吗?”
南宫辰轩眼底划过痛楚,他咬紧牙齿,随之似叛逆的孩子一般起身就跑下了石阶,规规矩矩的坐在了原本的位置上,他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不甘愿的道:“儿臣明白,母后教训的是。”
看到南宫辰轩的样子,慕容娇娇秀眉挑起,而这时,李嬷嬷正领着太子妃走出来。
太子妃手中捧着几个雕刻精致的锦盒,她满脸带着欢悦的笑意,从幔帐后走出来,便向慕容娇娇叩谢:“臣媳谢母后赏赐”
“你喜欢就好”慕容娇娇已没有多少心思了,她只为南宫辰轩的叛逆而头疼。
南宫辰轩这时突然站了起来,他走到卢氏身侧,拉起她的手,道:“母后累了,我们也该走了。”
卢氏似乎有些诧异南宫辰轩的态度,她虽年纪也与慕容娇娇相差不大,却已到了渐懂人事的年纪,所以面容瞬间浮上了红晕,娇声低呼:“太子殿下,母后还没说话呢。”
“母后那么疼爱儿臣,自然不会在意”南宫辰轩的声音格外的冷清,如同一根根冰刺一样,随之目光又冷的恶看着慕容娇娇,寒着声音道:“母后,儿臣告退了”,说罢,拉着太子妃便离开了。
这是慕容娇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南宫辰轩,她不禁怔住了,但随之却是无力的抚住了自己的额头,她的计策不会有错,可是,轩儿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是她太过严厉了吗?
为何,她突然感觉到轩儿在挑衅她?而这种挑衅,又与以前的任性不一样,他就像一个……似乎在用与太子妃的亲昵来气她。
闭眸,慕容娇娇压下那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她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一心一意的对付南宫浩风,其他的,皆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