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前往边塞已半个月,而这段时间父皇的病情更是日益恶化,甚至到了一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知道父皇的命不久矣,但是,我还是吩咐安太医极力拖延时间,原因是,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那便是拿到皇太后想如何对付大皇兄和父皇的密令。
而这个密令,我则让卢氏去获取,因为卢大人已经基本将太后在朝中的势力一网打尽,甚至有两个不愿臣服的,都被玥宜馨暂时控制。因为他们的女儿在后宫之中为了能够在凤美人、贤贵妃得宠之机分得丝毫雨露,竟然在用大量钱财贿赂凌霄殿宫人、太监无果的情况下,以美色诱惑侍卫,熟知竟然珠胎暗结,于是着两名嫔妃在惊恐畏惧之下,只能跪求安太医所要堕胎之药。
这件事无疑又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就算不能完全让他们二人臣服,也可以控制他们暂且不敢轻举妄动。这段时间,灵虚宫封锁严密,众人都以为父皇的身子渐渐康复,所以宫廷争斗的暗潮汹涌再次拉开序幕,但却只是贤贵妃和皇太后之间的你争我夺。
不出三日,卢氏已经拿到了朝中皇太后布给朝中大臣的密令,我看过之后不觉失笑,皇太后的确老谋深算,她竟然想到派遣了数十名杀手跟随大皇兄的行军,准备等到行军接近边疆之时,深夜杀了大皇兄,在易容李代桃僵,而后在萧氏父子手中骗取兵权。皇太后竟然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逼宫篡位了,不过,她倒是和纳兰鸿飞以及贤贵妃想到一起去了。
这一招极为险峻,不过‘兵行险招’一向都是皇太后最拿手的,毕竟她已经笼络了朝中的大批官员,一旦逼宫篡位成功,就算是天下人议论纷纷,但朝中的势力却足以能够让景亲王坐稳帝王的宝座。只是可惜,只怕她的就算苦心调包了真的福亲王,假的也走不到边疆,看不到帅印,更别说还能率领千军万马回朝逼宫了。
转眼,到了七月,骄阳似火一般的艳丽,让皇宫如火如荼的燥热起来,每当正午,隔着窗户就能听到树上的蝉吱吱的尖锐叫着,吵得人心烦意乱。
为了让父皇再支撑一段时间,我吩咐了刘公公将地窖里的寒冰取出来放置在灵虚宫中,给父皇降暑,每日艾叶等草药从不间断,不过,父皇虽然总是昏迷不行,但安太医始终都还没有用野山参吊住元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已经将太医院那颗千年老山参临时取来放在了灵虚宫,以便生混乱之时不足以手忙脚乱。
父皇因为天气闷热,体虚盗汗,在到了七月时,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每次醒来之后,精神却格外的饱满,而我则在他醒来之时,就将朝中大小事务禀报,在他昏睡之时,就着手准备该准备的一切事宜。
因为忙碌,所以我又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去凤仪宫了,但我不容许玥宜馨忘记我,所以我吩咐卢氏每日带着我清早起身,亲自采撷的铃兰花送去凤仪宫,我要玥宜馨每日带着,就算她很不甘愿也必须时时刻刻都带着那铃兰花手钏。我甚至期待,期待她能够有一日问我铃兰花的意义是什么,可是,我等了一个多月,却什么都没有等到。
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起初,安太医吗,每日都禀报我,但到了后来的几日,他几乎每个时辰都禀报一次。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于是便让他清早前往凤仪宫禀报玥宜馨,这是我们需要做的最后一次搏击,长久以来的策划,成败皆看这一次了。
于是,我加紧时间掌握朝政大权,收拢势力,手段更是比平日狠戾一些,更可能说用了非常的雷霆手段,因为纳兰鸿飞等人不是好对付的,若非强硬,绝难压制。
安太医从凤仪宫回来之时,显得心事重重,我知道必然是玥宜馨对他说了什么,而他看到我的眼神,亦是不敢隐瞒,便告知了我,玥宜馨以为父皇突然病情恶化,皆是因为等不及的想坐上皇帝的位置。我听后,惊怒之中觉得喉间满是苦涩,在她的眼里,我竟然如斯狠毒,不过,我的确狠毒不是么?父皇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的确是要他不不得好死。
于是我对安太医道:“你准备好,就在这几日,我要给父皇最后一帖药,十年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安太医跪拜在地上不敢吭声,但是额头却低低的磕在地上,而后在我询问玥宜馨的计划时,他才小声道:“皇后娘娘说,既然皇上的时辰不多了,那么就挑选在明日晚上,明日晚上皇后娘娘会传圣旨让贤贵妃净身沐浴,坐着春恩车前往灵虚宫侍奉皇上,到时候,一切就算有个了结了。”
时辰近了,一切的确都该有个了结了。
我点头,示意安太医下去,而这时,玥宜馨派人前来告知我,她已经派遣莺美人回去通知庞老将军明夜子时派兵进宫,镇守神武门,把手灵虚殿,包围整个后宫,宫内外的人不得进出,直至后日早朝。
正午的阳光正值毒辣,闷热得人喘息不过,知了蝉鸣更是尖锐的嘶叫,吵得人心烦意乱,不知所谓。但就是这般好得阳光,在夕阳斜照,赤红的火云在天空囤积盘踞,形成一条扫尾的赤凤之时,天空又陡然雷电交加,轰隆隆的一片,撕裂天空一般的电闪之后,倾盆大雨轰然坠下,一强压之势力倾斜万物,整个皇宫也瞬间变得烟雨蒙蒙。
又是一个阴霾阴雨天,不过这样的天气最好蒙蔽别人的双眼,我前去看望父皇之后,便吩咐刘公公去凤仪宫走一趟,告知玥宜馨,在我登基之前必须将一切阻碍全部铲除,包括我的太妃子卢氏和她的父亲以及一切深知这场谋划的人,我不是一个喜欢登基之后,还要被人掌控把柄,日夜寝食难安的人,我要做,就要将一切都处理干净,永绝后患。
另外,父皇若是明日就驾崩,那么在我登基之前和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前,我不容许丧,毕竟,我是大周百姓心目中的贤德太子,我容许我的人生有丝毫的污点,就如同这大周的帝王本纪上的事迹,其实帝王的任何污点都是可以抹去的,天下子民也只需要一个令他们敬仰的天子。
我知道我的手段越来越狠戾,几乎令人心惊胆战,不过如果她认为我狠毒无情,那么,我就让她看看我真正的一面究竟有多可怕,所以,我还要她垂帘听政,亲眼看着我登基,看着我将一切扫平,对了,我还要让她和景王叔从此断绝关系,永远不能再有交集……。
窗外的雨拼命的下着,哗啦啦的声音似乎没有尽头,也不会停止。二更天,雨水自己渐渐的小了一些,但却依旧淅淅沥沥似绵绵无绝期,天色阴沉晦暗,窗外除了悬挂的琉璃灯能在摇曳的风中闪烁着几许亮光之外,皇宫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寸距离也看不见。
我站在窗外凝视这寒凉的夜雨,今夜,想必她也无法入睡吧。
三更天,我顶着夜雨去了一趟凤仪宫,只见她站在窗前,明灭不定的烛火下,她神色不辨,但那微微蹙起的秀眉却紧紧的蹙起,我凝视着她的娇美容颜,几乎有种痴迷,而她却在片刻后,关上了窗格,身影袅袅的离去。
这一夜,我始终无法入睡,脑海中都是她的身影,我应该已经疯了,否则为什么竟然会这样的思念一个人。
第二日,我听安太医说她身子似乎有些不舒坦,我立刻就想起了昨天深夜时,她站在窗格前的身影,于是丢下了一堆政务去了凤仪宫看望。可是我踏进凤仪宫时,宫人却告诉我,她沐浴之后又睡熟了。
我走进她的寝殿,暖暖的合欢香掺杂着铃兰的气息,隐隐幽幽,窗格前后的帷幕低垂,遮掩得外面毒辣的阳光如同柔和的月光一般浅浅的映照,朦胧而迷幻。
我走到幔帐前,她还睡着,我利用这个空隙近乎贪婪的看着她的睡容,那细密的长睫遮掩了平日冷冽无情的眸子,使得此刻怠倦沉睡的她就如同一个懒起的少女,卷缩的酣睡着。
可是,就在我心生荡漾的时候,我突然觉床边似乎还有一本书,我拿起一看,是诗经。我记得她从来都不看诗经,她经常拿在手里的书无非是资治通鉴和大周本纪而已,我蹙眉,抬手触摸这本书,而后现里面有一篇带着细微的奏折和指甲的痕迹,我立刻翻开,却看到这样一艳丽的情诗: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