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道:“是。”
叶孤城又道:“还不是普通的剑气,只有很熟悉剑气外放的人,才能把合抱粗的树砍断。”
西门吹雪道:“叶城主可否做到。”
叶孤城道:“不能。”
他道:“我还无法将剑气控制得如同自己的手脚。”
西门吹雪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世界上比叶孤城更强的剑客能有几个?
有的思想一开头,便止也止不住,他瞬间又想了很多,比如说他爹对叶城主诡异的兴趣,甚至做出将对方下属绑架了这种滑天下之大稽的怪事。
西门吹雪并不知道他爹莫名其妙的兴趣从何而来,他做许多事情都是没有道理的。
这会不会也是他做的,没有道理的事之一?
西门吹雪道:“待我回去问问。”
他身上的冷气,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厉害。
叶孤城:哦豁。
#父子反目究竟为何#
#仇人还是父子#
#论那个不断给我拖后腿的神经病爹#
他浑身上下为之一震,赶忙甩甩头,将脑子里涌入的奇怪标题甩出去。
西门吹雪道:“叶城主?”
叶孤城道:“无事。”
有点尴尬。
陆小凤在寒风中瑟瑟抖。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因为这里是塞北。
想要在茫茫大雪间找到一只鸽子,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但就算再艰难,他都不想放弃。
陆小凤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即使被诸多麻烦缠身他也能活蹦乱跳到现在,靠得不仅仅是他的脑子和武功,还有惊人的直觉。
就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不能放过那一只鸽子。
他隐隐约约有所预感,好像从张婉柔出现开始,他和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就已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
那个阴谋是什么,他当时不知道。
只不过陆小凤知道,向张婉柔挑战的剑鬼很有问题,连带着他的传信方式,他的鸽子都很有问题。
在断案上,虽然陆小凤是野路子出身,但职业素养却与金九龄不相上下。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陆小凤:“嗯?”
他脚踩树枝子停了下来。
刚才好像有什么黑点一闪而过?
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任何一抹异色都足够吸引人眼球。
但等到陆小凤从半空下来走近,却脸色大变。
那不是一个黑点,而是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陆小凤表情凝重,他不畏惧尸体,因为江湖上每天都有很多人在死,但这人实在是太过古怪。
鸽子。
他看见,自己刚才费劲找的鸽子也在人的身边。
鸽子也死了,脖子被掐断,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唯一消失不见的,就是它脚上的竹筒。
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陆小凤蹲下身。
尸体的身上冒有热气,从身下流出的血液还在缓缓浸染大地,对方的眼中是不知所措的茫然,恐怕在死的那一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陆小凤捏了一把雪心道:这个人才死。
就在他刚才掠过去的时候才死的。
但为什么人死了,他却没有看见动手的人?
动手的和刚才把大树拦腰砍断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一个呼吸间的功夫,竟然就多了这么多谜题,就算是陆小凤也猜不到事情竟然如此展。
死的人是谁?
他来是干什么的?
是谁杀了他?
那人要约战的纸条做什么?
陆小凤看着一脸茫然仿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了的青年,无奈苦笑。
伸出手,将他充满无奈的眼睛合上。
他也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张婉柔惊道:“有人死了?!”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难以置信。
这似乎很正常,她会选择来到万梅山庄就是因为觉得西门吹雪的领地如同城堡,固若金汤,但是在她到的第一天竟然就有人死了,这怎么会让她不震惊,不恐惧。
陆小凤道:“死在万梅山庄外的树林里。”
陆小凤又道:“已经让人去收敛了,你看看你认不认识。”
西门吹雪不说话,他的身上冷气更甚。
人死在万梅山庄外面,他这个做主人的能够高兴到哪里去?
叶孤城沉声道:“人是怎么死的。”
陆小凤道:“剑没入胸膛死的。”
叶孤城道:“又是剑?”
陆小凤道:“不错。”
叶孤城道:“你觉得那人的剑怎么样。”
陆小凤道:“我看不出。”
陆小凤又道:“我只知道他出剑一定很快,否则那小伙子不会等到自己死了都没有意识到。”
他是突然死的。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都陷入了沉思。
西门吹雪忽然道:“不是他。”
他这话是对叶孤城说的,因为在场只有他和叶孤城知道,西门吹雪话中的“他”究竟是谁。
玉罗刹,是西门吹雪与叶孤城之间共同的秘密。
这世界上用剑用的很快的人很少,又加上之前的剑气外放,很容易让人想到同时具备这两种特点的玉罗刹。
他很适合被阴谋论。
但西门吹雪即使再嫌弃他年迈的老父亲,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就比如说玉罗刹对他的疼爱程度。
玉罗刹坑谁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会坑西门吹雪,他对自己的儿子也有一系列高洁的期盼,否则也不可能在塞北修出一间万梅山庄。
梅花的纯洁,梅花的自傲,梅花的寂寞,这些都是他对西门吹雪的期盼。
万梅山庄是一出圣地,一出不应该被俗世污染的圣地。
所以,玉罗刹不会在万梅山庄附近杀人,还把尸体给留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动手的都绝对不可能是他。
陆小凤看着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叶孤城见西门吹雪笃定,对他的判断自然也是十分相信,但若不是玉罗刹干的,事情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
世界上除了玉罗刹还有谁能将剑气收放自如?
叶孤城忽然心道,不对。
如果使出剑气的,与杀人的人不一样,有没有可能?
叶孤城道:“你觉得那死掉的人是什么人。”
他在问陆小凤。
陆小凤道:“他一身上下都是黑色劲装,脸看上去平凡无奇。”
陆小凤沉吟道:“我觉得,是死士。”
叶孤城道:“死士?”
这年头死士不是没有,但也不常见,因为有能力养死士的人并不多。
陆小凤道:“不错。”
他道:“看他模样,是个功夫不错的,但又找不到什么门派的特征。”
衣服也是如此,好像故意将人的一切特征都抹除了一般。
陆小凤道:“他也许就是剑鬼派出来的探子。”
那只并不会叫唤的鸽子,就是黑衣青年放出来的。
陆小凤在他身上找到了笔墨,他的鼻子有的时候比狗还要灵敏,自然闻得出那信纸上用的墨与青年身上带的墨是一样的。
如此看来,他与剑鬼之间定然有斩不断的联系。
叶孤城又道:“如果他是剑鬼的人,会什么会被杀。”
时机太过凑巧,被拿走的纸条也很诡谲。
约战的纸条如果被别人拿走,会有什么用处?
叶孤城自认那纸条平平无奇,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妙用。
叶孤城道:“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的?”
他问得对象是张婉柔。
掌握的信息太少,就连判断都变得很不好下。
张婉柔道:“没有。”
她很笃定,自己该知道的都已经告诉这些人了。
陆小凤道:“会不会有人也在盯着剑鬼?”
叶孤城道:“什么?”
陆小凤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叶孤城道:“你是说,除了剑鬼还有别人?”
陆小凤道:“很可能。”
但他不知道,还有哪些人。
西门吹雪静静听他们对话,始终一言不,忽然他又拉开了房门。
于伯垂手立于门外。
西门吹雪道:“怎么样?”
于伯道:“没有人。”
除了陆小凤遇见的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但于伯接着道:“不过,森林中有人活动的痕迹。”
西门吹雪道:“几人?”
于伯道:“雪太大,痕迹被遮掩了。”
他又道:“但以老头的眼力看来,应该有两人。”
于伯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却不花,他的眼睛甚至比一般小伙子还要精,还要有光彩。
于伯不说理由,但他绝对有自己的道理。
西门吹雪甚至都不用问他有什么道理,就会相信于伯的话。
西门吹雪道:“有两人。”
陆小凤道:“那就是了。”
死了一个,跑了一个。
张婉柔忽然道:“会不会是狗咬狗?”
她终于将自己从恐惧中摘了出来,开始积极参与几个男人之间的讨论。
她并不是菟丝子一般的女人,而是如同爬山虎一样,只要有足够的水与泥土,就能爬满整座屋子,生命力的顽强属人间少有,心性也同样坚韧。
她可以取舍,可以做出最适当的决定,但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全副身家都交到别人手中。
既然与她自己有关为什么不能说话?
陆小凤道:“我看未必。”
张婉柔道:“为什么?”
就算是亲兄弟都能为了身外之物反目成仇,为什么别人不行。
陆小凤道:“因为鸽子。”
张婉柔道:“鸽子。”
陆小凤道:“如果那人连一点点鸽子的叫声都不能容忍,定然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
连动物的天性都要磨灭,更何况是人?
他绝对不会允许自作主张的下属存在。
在他手下讨生活的人,定然比不会叫的鸽子还要温顺。
陆小凤道:“所以杀了那黑衣人的定然另有其人。”
但现在问题似乎又来了,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对剑鬼动手。
是他的仇家?
但若他才在江湖上打响名声,会有什么仇家?
叶孤城忽然道:“或许并不是仇家。”
陆小凤道:“什么意思。”
叶孤城道:“剑鬼已成名,想要踩着他名字上去的人有很多。”
陆小凤道:“你是说有人在利用他?”
叶孤城道:“或许。”
陆小凤道:“怎么能看出?”
叶孤城道:“等。”
等幕后人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陆小凤听叶孤城的话,真是哭也不得笑也不得。
除了等,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他对张婉柔安抚道:“现在急也没有用处,但既然在万梅山庄里,总是安全的。”
外面会死人,万梅山庄里面不会。
张婉柔道:“我知道。”
她不可以焦急,她要沉住气。
西门吹雪忽然开口道:“我出去一下。”
叶孤城将视线投注在西门吹雪身上,他刚才好像一直在思考,又或者一直都在心不在焉。
西门吹雪莫非是现了什么?
叶孤城这样想着,往他身后看过去,西门吹雪身后是一扇窗子。
一扇打开了一条缝的窗子。
那窗户刚才是打开的吗?
叶孤城有些不太确定了,好像关得很严实?
他不由自主再看西门吹雪一眼。
这一看,叶孤城几乎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背对陆小凤他们,脸黑得可怕。
他究竟看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