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看上的!”又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沈姑娘眼角撇下许姑娘,不屑道:“耍什么嘴皮子?咱们凭本事说话,谁出价高谁拿走!”
边说着她边回忆着那家情况,当时那位官家千金提起这图案时郑重的态度,这家应该是在京城举足轻重的人家。
沈家不缺银子,然而有些人脉却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一个小小妆匣并不一定能搭上关系,但单这尝试的机会,便值现在这个价。
“比就比,谁怕谁。”石姑娘被她激得来了气,直接报出了双倍价格。
可出乎她意料之外,平日鬼精的沈姑娘这次却也冲动起来,直接又在她报价的基础上翻一番。妆匣定价原本就很高,接连翻番后更是高到离谱。
“铁公鸡今天拔毛了?”
沈姑娘没理会她的挑衅,冷漠道:“你还出不出?”
石姑娘很想再报个高价抬回去,狠狠压下她打脸。可家中近来遇到事,库房中银子如流水般往外填。她去正房请安时,娘都耳提面命不可过分奢侈。向来兜里不缺银子的她,如今却是罕见地捉襟见肘。
“不就是块破木头,也就只有你那死鱼眼珠子会稀罕!”
气不过嘲讽一番,她叫上后面跟着的丫鬟,转身气呼呼走开。
而在她走之后,沈姑娘也极为痛快地付了银子,抱着妆匣走了。
那可是一笔不菲银两的整整四倍,伙计都惊呆了。想到这是公子亲自吩咐的东西,他忙喊门边的跑腿伙计前去传话。
跑腿伙计找到自家公子时,就见他们向来狡猾如狐,常年眯着眼算计对手的公子正毫无形象地半蹲在一个套圈的地摊前,手里的竹圈,边比划边问道旁边小姑娘。
再看小姑娘身边另一位少年,那不是自家公子的好基友,念书时抱上的大腿,青麓书院次次考评名列魁首的青招公子么?!
能让两个人陪着套圈,小姑娘什么来头?
里面小姑娘正是阿桃。一旬前她提出卖妆匣的主意,当时原本信心满满。可眼瞅着十来天过去了,翡翠阁新上了天价妆匣的事都隐约传回桃溪村,却仍没卖出去,她心里也慌了。
趁着今日赶集,兄妹俩便随着同村富叔的小毛驴车一道进城。到城里后,她哥红着脸吞吞吐吐说今日魏家姑娘也要进城,想带她一道过去看看。她哪能当电灯泡,于是干脆以妆匣为由,到书院找休沐的七哥。
至于这位笑得一脸狐狸样的翡翠楼少东是怎么跟上来的,她也是稀里糊涂。
不过这人看起来狡猾,实际上脾气倒是不错。整个冬天未曾进城,一路上她跟个头一次进城的乡下土包似得,看到什么都新鲜,各种路边摊都要凑过去看看。而他却没有丁点不耐烦,一路陪着,遇到什么连七哥不清楚的地方,他也会耐心讲解。
对方的善意她能感受得到,态度也逐渐从拘谨转变为放松。
“传哥哥,那边那个娃娃。”
套圈的地摊旁,甜美的小姑娘拉着高大慵懒少年袖子,闲出来的另一只手指着最远处一个精致的瓷娃娃。那瓷娃娃眼睛大大的,跟少女圆溜溜的眼很是相像,就连唇角欢快活泼的笑容都有几分相似。
“最角上那个大眼睛瓷娃娃?”陆传低头问道,不同于林青招变声器有些暗哑的嗓音,他的嗓音十足温柔。
“恩!”阿桃用力地点头。
慵懒少年和甜美的小姑娘一问一答,温馨的场面却戳到了在场三个人的眼。
首先是翡翠楼跑腿伙计,这好脾气的高大少年,还是他记忆中眯下眼就算计一个人的公子么?
再然后是做兄长的林青招,从六七岁就认识,这么多年下来他能不清楚陆传什么性子?倘若他是只狐狸,那小桃子此刻就是他磨着爪子眼巴巴馋着的那只鸡。
他第一万次后悔。早知如此,今早就该直接干脆地将策论交给他借鉴,而不是本着为他好的原则为他耐心讲解。不然也不至于让他发现小桃子的到来,进而打蛇随棍上,粘上一道逛街。
第三个人则是不远处角落里的路人甲秦邕。
半夜爬上山崖进到里面后,他已然摸清采石场情况。并没有他想象中那般严重,里面一大堆河工正在将石块凿成石子。可就是这样他才越发疑心,这两天他与属下乔装打扮混在城里,借机查探消息。
今日他尾随在石家姑娘后面,通过她在翡翠阁的反应,确认开采石场多年、本应富到流油的石家如今有些捉襟见肘。
石家应该能成为突破口!
站在墙边那棵桃树下思索着,刚想清楚,他视线内便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前面那个一旬多前给他指路的山村少年,再看旁边小姑娘,果然他当时没猜错,两人是一家人。小姑娘已然恢复康健,圆溜溜的猫眼中满是活泼,看起来比当日面色苍白时愈发顺眼。
当然,如果她的小手能从旁边高大少年胳膊上拿下来,应该会更顺眼。
越发觉得旁边少年碍眼,在他对准即将扔出竹圈时,秦邕随手拈起一枚石子朝他胳膊肘打去。
麻穴被打,陆传手下一抖失了准头,扔出去的圈随便晃悠下落在地上,什么都没套着。
“刚手麻了,重来。”
正在他说话时,旁边走过来个冷峻少年,拿起竹圈就那么轻飘飘随手一扔,竹圈准确地套在最远处瓷娃娃上。
在阿桃失望的神情中,冷峻少年付了铜板,自摊主手中接过瓷娃娃。
“给!”
少年转身对着她,骨节分明的大手托着瓷娃娃,递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