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嘴边的话打个圈咽下去,顿了顿,他继续道:“有些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一些很简单的事,有可能帮到别人大忙。我如此做,当然是因为你们家有人先帮过我。我并无恶意,你不用多想。”
“帮过你?”
林青招的指路可帮了他大忙,如果没有他那句话,他们一行人指不定还要没头苍蝇般沿着河堤找多久。
秦邕点头,并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换个话题。
“昨日在庆丰楼时,我答应过你,下次见面,告诉你凯旋的另一层意思。”
阿桃抬头,眼神中带着疑惑。
秦邕撂下衣摆,随意地在旁边石头上坐下,拍拍旁边石头,目光示意她坐下。
阿桃从善如流地坐下来,桃树下花丛旁圆润的青石上,两人挨得不远不近坐下。
“武将血战沙场,终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最期盼的是得胜凯旋而归不错。可待战事结束,他却发现朝堂上看不见的暗涌,比敌人的刀剑还要危险。想要保住全家平安富贵,还得全力以赴投奔名利场。这凯旋,不止是当时的祝愿,也是他对整个家族、子孙后代的期许。”
听出他话语中的沉重,阿桃突然生出猜测,惊讶道:“莫非你就是……”
秦邕轻笑,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顺手采下几朵花,巧手一编。原本不甚出彩的花经由他手一搭配,显现出一种大气的美。
长臂一伸,他将编好的花别在小姑娘耳后。
“书肆已然在衙门备有文书,你安心便是。时辰不早,此间事已了,我该走了。”
几次三番帮他们家的少年竟有这般显赫的出身?阿桃还没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听到他这句话,整个人愣住了。
“走?”
“恩。”秦邕起身,看到小姑娘眼中不舍,全身上下如数九寒天泡温泉般舒适。
或许她对他还没什么感情,但舍不得他总归是好现象。
刚这样想着,下一刻小姑娘迅速打起精神。
“也是,公子那般出身,怎么可能一直呆在这。”
虽然心里有些不舍,但阿桃是个懂事的小姑娘。想明白后,她扬起春花灿烂般的笑容,对他告别。
“那祝公子一路顺风,回去后事情顺利。”
她脸上的笑容怎么那般刺眼?
一直到翻身上马,秦邕还在纠结这事。
小姑娘不会很快忘记他吧?那可不行,看来有些事他还得加快速度。夹紧马肚子,他挥鞭策马朝官道方向驶去。
秦邕向来算无遗策,这会他预料的也没错。
在送走他之后,阿桃的确想了他一会。当然主要是因为她头一次见到这般好看的人,而且这人种种举止还那般与众不同,让人想忘掉都难。
不过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想这事了,因为再次有人敲响了书肆的门。
开门的是徐掌柜,在自家女儿找回来后,他简直成了惊弓之鸟,坐镇前面账房,时不时就要借着倒茶水的功夫去后院看一下。
在他数不清第几十次倒茶水时,角门被敲响。
眼底闪过恐惧,他前去开门,看到来人后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家英娘定亲的沈家。与前面派人过来说退亲时,只是找个婆子悄悄登门不同,这次沈家可谓来势汹汹,那婆子站在最前面,后面站着四个身长八尺、凶神恶煞的壮汉。
不会是英娘的事被人发现了吧?
刚这样想着,对面沈家婆子已经开口:“徐掌柜,有些事老婆子我也不想说得太明白。你家姑娘做了什么样的事,你心里头都清楚。我们沈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断不会容许这样的姑娘进门。这亲,今日你们是退也得退,不退也得退。”
其实这几日徐掌柜已经想明白了,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姑娘是要嫁进去。婆家欢欢喜喜尚还要担心,婆家不乐意,那过去后还有什么好日子。
尤其昨日听说了林家长子之事后,有了同样情况的人,他感受到极大的安慰,更是觉得退亲没什么。
他本想着今日登沈家门,随便找个八字不合的借口解除两人婚约,聘礼也如数还回去。他都打算好了,可被英娘这事耽搁下来。没想到就这一会功夫,对面已经杀上门来。
“你……”
徐掌柜气个仰倒,愤怒道:“亲我会退,你们何必把话说得这般难听。”
沈家婆子脸上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想到夫人嘱咐,她余光瞥见四周探头的邻居,嗓门开得更大。
“嫌我话说得难听?那也不问问你家姑娘做出什么样的事,大晚上跟着野汉子出去……”
阿桃正坐在花丛边的石头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想事情。把整件事来龙去脉想清楚,确定对自家没什么损害后,她也放下心。
然后她就听到了角门边的动静,越听她越觉得这番话熟悉。
怎么跟前面魏家搞事时那般?
不,比魏家还要恶劣!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严格,男儿毁了名声是大事,但还不至于严重到那地步。但反过来,如果姑娘家名声毁了的话,几乎只有死路一条。
就像她大哥,当场捉住魏淑宁爬墙,那般生气,但还是想给她留点脸面。
对方那高扩音喇叭般的嗓门,可完全把人脸面往地下踩。
刚这样想着,她就见一直紧闭的西厢门,冲出个杀气腾腾的姑娘。